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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胡市长是少壮派,那么余书记就属于年长一些的守成派。西洲市的发展已经非常不错,余书记并不想再开拓进取,能够延续现今的发展势头,那就是一场胜利。
再加上他的年龄不小了,西洲市应该是他的最后一班岗,所以他做事情也越发的保守。 当安祥林提出这个建议后,胡市长心动了,但衡量现在土岭乡的体量,放在会上很难通过讨论。但如果由余书记主动去推,胡市长是很愿意顺水推舟的。 做事情讲究一个风险与利益的回报比,土岭乡虽然具备潜力,但还没大到能让胡市长去冒险。 所以胡市长拒绝,但却又给出足够的暗示。如果安祥林真想做,那就去做余书记的工作。如果做不通,只能等土岭乡发展到一定体量后,再上会讨论。 回到了第二招待所,安祥林开始抽烟,他在思索着,应该如何去见余书记,又应该通过怎样的方式,才能够打动余书记。 厉元朗在行李箱中翻找,很快从衣服堆里拿出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泛着混浊的酒水。 “快中午了,我们先吃饭,有什么想法下午再说。”厉元朗拿着浑酒对着林德路示意。
林德路摇头:“中午喝酒是违反规定的!”“不喝,不喝。”
厉元朗伸手去拉安祥林:“安叔,先吃饭,土岭乡的天,塌不了。”
第二招待所的旁边,有一家苍蝇馆子,里面卖卤鹅叉烧饭。门脸虽然不大,但食客却是不少。 厉元朗左右看了看,挑了个靠门的桌,点了四个菜,又要了三份叉烧饭。还问店家要了三个小酒碗,厉元朗往碗里倒了三碗浑酒。 安祥林皱眉说:“元朗,中午真不能喝酒。”
厉元朗对着安祥林说:“安叔,这酒我们不喝,就让它在这里散散味,说不定就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这话里有话,安祥林看了看酒碗,又看了看桶里的浑酒,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德路嗅了嗅鼻子:“浑酒太烈,味也冲,还容易上头。元朗,大家下午还有事,把酒收起来,晚上喝。”
“没事!”
厉元朗把三个酒碗移到桌边,感觉味还不够浓,便又往桌下洒了一些。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林德路,都明白厉元朗不是要喝酒,而是要用酒钓鱼。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衫,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熟络的对着老板说:“老板,一份卤鹅,一份叉烧饭。”男人坐在凳子上,拿出一次性的筷子正要擦拭,忽然间嗅到空气中的酒味,眉头微皱后看向厉元朗桌上的酒瓶,不由得站了起来。 “小同志,你这桶里装的是土岭乡的浑酒吗?”
厉元朗抬头,笑着说:“老同志你好,这就是土岭乡的浑酒。”
安祥林转身看了过去,失声惊呼:“余书记?”
林德路的身躯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厉元朗,没想到厉元朗钓鱼钓来的居然是西洲市的市委书记,余林。 “你是余书记!!”
厉元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们只是把酒倒出来,还没来得及喝,没有违反规定。”
望着手忙脚乱的厉元朗,余林哑然失笑:“你这个小同志,虽然没违反规定,但已经有了违反规定的想法。快把酒都倒桶里,为了不让你违反规定,这桶浑酒我要没收。”
林德路连忙把酒往桶里倒,厉元朗却开口说:“余书记,酒没收可以,但午饭你要给我们买单,毕竟我们都在土岭乡上班,那里可不富裕。”
余林接过酒桶,很自然的坐在桌边:“行,今天中午我买单,正好跟老区的同志们聚一聚。”
上一世,余林退休后,出过一本自传,名字叫,逆流人生。在里面写了很多的人生感悟,其中有关于土岭乡的篇幅,也有退休之前,经常去的卤鹅店。 厉元朗看过这个自传,对里面的一些情节记忆深刻。当胡市长说到余书记的时候,厉元朗便想到了自传里的一段话: 小时候,父亲非常的忙,经常会失眠,他便会拿起酒壶倒上一杯土岭乡的浑酒。那酒的味道很烈,很刺鼻,我非常的不喜欢,父亲却非常的喜欢。 后来我长大,也走上领导岗位,这才逐渐明白父亲的不易。再次喝到浑酒的时候,我忽然喜欢上那种味道。父亲,我想您了! 厉元朗清楚,在余林的记忆中,有着浑酒的味道。也许浑酒并不是好酒,但对余林来说,却有着他父亲的味道。 有的人把特殊的记忆说成是乡愁,厉元朗更愿意把这种当成是人生的剪影。也许一碗浑酒不光能让余林想起父亲,还能想起自己无拘无束的青春。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老板很快便把菜端上来。 大家想的都有些拘谨,余林倒是平易近人:“在西洲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你们都别拘谨,我对土岭乡是有感情的,那里是革命老区,我父亲就曾经在那边打过游击。”
安祥林陪着笑脸,林德路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厉元朗倒是淡定:“老区的人民都很质朴,但经济发展一直不行,我们这次找胡市长,想谈撤乡改区的事情,但胡市长拒绝了!”
厉元朗的这段话,有些不符合官场的规矩。毕竟这不是正规的场合,又牵扯到胡市长,多少有些告状的感觉。 但却因为厉元朗的年龄最小,这番话说出来,显得毫无城府,就跟个职场菜鸟一样,虽然很笨拙,但却不招人恨。 就因为不是正规场合的闲谈,所以余林也没在意:“土岭乡归汉中省管辖,西洲市属于汉西省,小胡是西洲市的市长,因为你们的要求很唐突,所以他拒绝的很合理。”
厉元朗却接了一句:“土岭乡通了高速,又要通高铁,随着物流集散地的规划,好不容易迎来大发展。老区的人民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但被那些目光短浅的人一搅和,估计又要过苦日子了!”
余林没理会厉元朗,而是看向安祥林问:“遇到困难了?”
安祥林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对自己的仕途来说就是一场大考,如果能拿出满意的回答,那将会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