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隐月与江申挨了冯华通一顿痛骂,冯华通指责二人不遵从师命,不听从安排,胡作非为,没一点规矩。 用辞相当严厉了。 云绣从未见冯华通因这种事情发这样大的脾气,以前他们出去做田调的时候,也会因为耐不住新奇而结伴出去逛逛,冯华通最多只是说几句,并不会讲这样严重的话。 晚饭过后,云绣拿了些资料去请教冯华通,见冯华通脸色有些不好,便关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冯华通却问云绣:“我今天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云绣想了想,道:“冯老师,您这次好像比以前紧张许多。”
“是啊。”
冯华通叹气,“几年前你说要来怒江做调研,我不同意。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成熟了,我还是心惊胆战的。”
云绣领悟到了冯华通的担忧:“您是怕我们出事?”
“云绣,虽然如今的条件比以前好了许多,但人无论何时都不能失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很多隐蔽的危险,在人稍不留神之时,就会把人吞噬掉。”
冯华通这一番悲观至极的说法令云绣心颤。 她的母亲,便是被这隐蔽的危险吞噬掉的。 因为担心学生的安危,所以冯华通才会亲自做了三次调研,才带学生来吗?云绣不解,冯华通虽行事谨慎,但也不至于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过去有些地方她没去过,也敢带学生去的。 怒江,就真的这么让她紧张吗? 云绣定了定神,开口安慰冯华通:“冯老师,我们以后会小心再小心,不会乱跑了。”
“哎。”
冯华通深深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带你们来怒江。我想着你们总要成长的,连怒江都不敢来,还做什么民族学研究。但我又怕你们出事,你们还这样年轻……” 云绣又安慰道:“您说得对,我们总要成长,现在不来,将来也总会来。这不就是我们的任务吗?”
“嗯。”
冯华通情绪好了一些,“你找我,是想聊明天下村的事情吗?”
冯华通开完会后,回来与几位学生开了小组会确定明天就下村。冯华通不可能将会议的内容详细告知学生,只说专家组评估了上一次提交的材料过后,认为有一部分内容需要补充,这部分需要前往几个村落再次进行田野调查。 明天要去的合水村,便是其中一个。 “我把地方志里记载合水村的内容都摘取出来了,很少。我又参考了一些研究文献,发现合水村的历史源流与县政府给我们的说法有些出入。”
云绣将整理出来的东西递给冯华通,“可能我们去做了田调之后,得到的结果又不一样。”
冯华通大致翻了翻,点头:“正常。这些问题你先记下来,到时候重点关注一下。这次非遗申报工作组要走访四个村落,每个地方大概待一周。就这些时间,你去搜集你想知道的信息,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在这几个村落里选一个做田野点,如果没有合适的,你再了解其他村落的情况。”
云绣“嗯”了一声,又听见冯华通说道:“隐月那孩子,我清楚她,她就是想跟着过来玩,她的田野点我会再跟她讨论。江申更倾向去做傈僳族的研究,这次跟来怒江只是想熟悉怒江的环境,所以我对他们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你不一样。”
冯华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要做普米族的研究的,这次机会难得,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去做田调,去问兰坪的基层人员,他们人好,不要有顾忌。”
云绣心里明镜似的,说到底,是因为冯华通帮助当地申遗,由此也为她的学生们留下了一张人情关系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