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来合水村半个月后,才找到了进一步了解羊头琴的机会。依据田调所得,合水村会弹奏羊头琴且弹得较好的,除了杨国安老人,还有三位大叔和一位嬢嬢,那位嬢嬢是杨国安的女儿,早已出嫁。 那三位会弹奏羊头琴的大叔云绣见过,他们回来参加葬礼,在吃席后弹琴唱调的便是他们。只是第二天一早几人便匆匆离开合水村,回去继续他们原本的工作。云绣既无法接近杨国安,这几位便是她的争取对象。 虽说之后冯华通与工作组会就羊头琴、口弦这些“搓磋”舞的伴奏乐器展开调研,但云绣明白那是申遗工作所需的调研,搜集到的资料是不能为她所用的,她还是需要自己展开调研。 如今村里部分壮年人在外地找事做,这三位大叔两位在昆明,一位在兰坪。云绣左盼右盼,好不容易得了这点运气等回兰坪的大叔,她势必要抓住机会的。 大叔是个好玩的人,他倒是乐意告诉云绣羊头琴的事情,可他也提了个条件,让云绣帮他家媳妇到地里除草。 这不是云绣第一次除草,从前她去做田野调查,为了与当地人建立友好关系,帮他们干过不少的农活,除草、插秧、割稻、喂猪、背柴……这些她都干过。和嬢嬢教了她一些要领,她便上手了,丝毫不拖后腿。 到正午太阳强烈之时,除草的几人坐到路边树荫下乘凉,大姐见云绣双颊晒得通红,给她递了个包子,说道:“我家男人就是喜欢乱说话,你还真的听他乱讲来帮我除草。”
云绣笑笑:“没事的,我在村子里也闲着,干点活动动身子。”
“你跟我们不一样,”大姐拿起帕子抹了把汗,“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种地。我想我家孩子以后也跟你一样上大学,以后不用像我们这么苦。但他读不好,初中毕业就去昆明,跟人家学剪头发了。”
云绣的田野调查做了二十来天,自然是了解村里这些后辈的情况的。村里算起来有六个小年轻,只有和晓光、和晓晚两个孩子还在读书,其他的小年轻要么已经辍学去打工了,要么一开始便没有读书,从小帮父母放羊。 云绣听大姐讲着这些,默默咬了口包子,而后安慰大姐:“学剪头发也很好,可以挣钱,以后日子会好的。”
大姐笑起来:“是啊,会好的。”
两人正说话时,远远听见大叔的声音,云绣抬头去看,竟看见大叔抱着羊头琴走来了。 大姐一见他,起身过去训斥他,说他不该让云绣来帮忙除草,大叔乐呵呵笑起来:“我就是随口一说噶,她当真了我哪里晓得。”
大叔走近云绣,指了指手里的羊头琴:“你看,我把琴带来了,你就别去除草了,我跟你讲这个羊头琴。”
这边说完了话,大叔又去与大姐说了几句普米话,云绣听出几个词来,大概意思是让大姐注意点身体,别累坏了。 云绣看破不说破,瞧着他们恩爱的模样,心里隐隐生了愉悦之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