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毓卿不在意的说道:“夫人,嫁老头就嫁老头,毕竟人家有钱有权的,我也不是不愿意,你拿这个威胁我,实在是犯不着。”
“嘴上说的倒是轻巧!”
章夫人压根不信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不带怕的,只认为是章毓卿死鸭子嘴硬。
章毓卿笑的气定神闲,“我就是去做妾,也能把老头哄开心了把我转成正头娘子。我即便是没成正头娘子,也有的是法子让吏部侍郎把你家儿子女儿整的哭爹喊娘!夫人,我劝你对我客气一点。”“你敢!”
章夫人怒喝,“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我们章家供你吃供你喝,哪点对不起你,你居然还想报复章家!”
章毓卿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们对我如何,各自心里有数。”
“白眼狼!若不是我发好心收留了你,你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章夫人不顾形象的喝骂道,一想到两个庄子拱手交给章毓卿,还要补上这么多年的收益,她就恨不得把章毓卿当场打死。
偏偏陆惟放话出来,若是他们再对章毓卿下手,他就退了章家的亲事,不要这么歹毒的夫人和岳母。 章夫人处处都被辖制着,头一次体会到这么无奈愤恨的时刻,焉能不恨章毓卿。 章毓卿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王春娘又急又气,生怕章毓卿吃亏,喊道:“夫人,我们姑娘已经聘给罗家了!”。
章夫人嗤笑一声,“聘?什么时候聘的?罗家真想聘你,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媒人上门!我先前使人去罗家看过了,大门紧闭,左右邻居都说回吴郡了!”王春娘惊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眼章毓卿。 章毓卿握住了王春娘的手,示意她莫要惊慌。 正当章夫人得意洋洋的时候,有丫鬟从院子外面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惊叫道:“不好了!夫人,不好了!老爷要打死大少爷!”
章夫人惊的顾不上章毓卿,快步走出了屋子,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又是为何?”
“乡试放榜了,榜上没有少爷的名字,老爷很生气……”丫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章夫人已经脚步不停的往外面跑了,心焦如焚,呵斥道:“今日就放榜?还不赶紧带路!”
王春娘走到章毓卿跟前,问道:“你还出去看看吗?”
“看她儿子挨打啊?”
章毓卿嗤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章毓卿还是带着王春娘出去了,只不过并未进章夫人的院子,而是躲在了院墙外,透过院墙上的雕花栏杆看热闹。 章府的人上上下下几乎上百人都涌去了章夫人的院子,围在院子门口,挤的水泄不通。 章夫人拦着章作贞,尖利的声音隔着院墙传了过来,“你打他干什么!这次没考好,下次再考就是了!你把他打坏了,我跟你拼命!”“我说了不让他下场,你非要让他考,显摆什么你儿子有能耐,学的好!现在呢?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丢人现眼!”
章作贞举着棍子骂道。
章毓谦哭泣的声音夹在两人的争吵声中,格外刺耳。 “你自己说,你当初跟我怎么承诺的?你说师长教你的你都会了,下场肯定没问题,还能拿个头几名!都是哄骗老子的!”章作贞暴怒,推开章夫人,一棍子揍到章毓谦后背上。
章夫人尖叫了一声,哭嚎起来。 章毓谦跪在地上高声叫道:“我没哄你,我,我其实学的还可以!”“背个文章都背的不熟,什么叫还可以!还可以的话怎么就落榜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章作贞暴怒,“章家祖祖辈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章毓谦嗷嗷叫道:“谁让家里住进来一个扫把星!她把我的好运气全都沾染成霉运了!自从她进了家,咱们家就没安生过!我本来可以考中的!”
“他考不上秀才全赖我?”
章毓卿回头看王春娘,简直不敢置信。
王春娘皱眉说道:“章家这少爷可太差劲了!”院墙那头,章作贞怒道:“胡说八道!你自己不学好,还净把责任推给别人!”
平心而论,自从要把庄子还给章毓卿之后,章作贞对这个便宜侄女就没个好脸色了,但他好歹知道,儿子落榜是学习不用功,赖不到便宜侄女头上。 “我没胡说!就是她见天的在家搅风搅雨的,让我不能安心学功课!”
章毓谦梗着脖子叫道。
章作贞怒不可遏,扬起了巴掌又要打过去的时候,章夫人再也忍受不了了,扑上来和章作贞厮打成一团,跟个泼妇似的哭叫道:“要打就打死我吧!左右你早就看我们娘几个碍眼了!把我们都打死了,你好再娶个年轻懂事的!”“打死你最好!”
章作贞双目通红,看章夫人就跟看仇人似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把我们章家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都是你这个毒妇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我们章家何至于此!”
下人们惊叫起来,看着扭打起来的两个主子,一时半会不敢上前。 这时,下人抬着老夫人过来了,老夫人看着地上厮打的夫妻两个,气的哆嗦的不成样子,喊道:“还不赶紧拉开!”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把打的急红了眼的夫妻两个分开了。 章作贞白净英俊的脸上被挠出了道道血痕,章夫人更惨一点,虽然泼辣,但是女子,体力上根本不是章作贞的对手,被章作贞压在地上,脸上挨了不知道多少个巴掌,红彤彤的像个猪头,发髻乱了,跟疯婆子一样嚎啕大哭,嚷嚷着不活了,要去死。 “让她去死!”
章作贞声嘶力竭的叫道,满眼都是仇恨,“死了最好!死了全家就安生了!”
章毓莹这会儿也过来了,和章毓谦一起哭叫着搂着章夫人。 “父亲,别这么说母亲了!”
章毓莹哀求道。
老夫人看着一地狼藉,反目成仇的儿子和儿媳,长叹一声,浑浊的老泪落了下来。 若是她的大儿子还活着,章家怎么会到这个田地? 章作贞还要冲过去打章夫人,被老夫人喝住了。 “还嫌不够丢人!”老夫人骂道。
章作贞咬牙切齿的说道:“她把孩子教成这样,不该打吗?”老夫人怒道:“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你平时只知道在外面喝酒作乐,回家也不管孩子,想起来就骂几句,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媳妇?”
章夫人正委屈着,听到一句公道话,失声痛哭起来,搂着两个孩子哭叫道:“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啊!”
章作贞看着连最小的孩子章毓谨都跑进来嚎啕大哭,只能跺脚。 “祖母!”
章毓谦含泪喊了一声。
老夫人看着已经是半大孩子一般的章毓谦,想到这孩子不思己过,一味的找理由,心中失望不已。 家中第三代只有章毓谦,章毓诚和章毓谨,章毓诚头脑憨直,毫无读书天分,章毓谨只有三岁。她能指望带领章家青云直上的人,只有章毓谦了,可偏偏章毓谦跟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完全看不到希望! 她的探花郎作明十二岁中秀才,少年英才,何等的风光!有章作明这样的珠玉在前,衬的章作贞父子跟地上的鱼目似的,同样的没本事脾气大,还毫无责任感,担不起任何事。 “谦哥儿不要气馁,这次就当是考场练经验的。”老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你还小,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好好读书,让你父亲今年好好陪你读一年,明年一定能考中!”
章毓谦负气说道:“我不用他陪!”
“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章作贞指着章毓谦大怒,作势拿过棍子要打。
章毓莹捂住了章毓谦的嘴,焦急的说道:“你够了!别说了!快跟父亲赔不是!”章作贞看着一脸桀骜不驯,不服他的章毓谦,恼恨的叫道:“我当不起他父亲!我哪是他老子,我是他仇人!”
说罢,章作贞扔了手里的棍子,转身大踏步走了,留下哭哭啼啼的母子四人。 老夫人安抚了章夫人几句,让她回屋整理一下,也走了。 章夫人拉着章毓谦回屋后,让丫鬟婆子退下,怒气冲冲的看着章毓谦,咬牙质问道:“你不是说买了卷子吗?怎么没考中?”
章毓谦委屈不已,“我进考场,看见卷子也傻眼了!根本就不是他们给我的卷子!”
“那你考完回来怎么不说!”
章夫人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三千两银子啊!她压根没敢跟任何人说这事。
幸亏章作贞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打的更狠。 “这叫我怎么说!我要说了,你得骂我,爹也得打死我!”章毓谦嚷嚷道,“我想着若能中,这事就算过去了,可谁料到这么倒霉,榜上没有我!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扫把星,她把咱们家的好运气都吸走了!”
章毓莹听的心惊肉跳,“什么买卷子?”
忽而眼神一闪,震惊的看着章毓谦,“你花钱买卷子?你疯了!”
章夫人怒道:“他是叫人给骗了!那卷子一定是假的!”
“骗了多少?”
章毓莹追问道。
章毓谦不耐烦的说道:“也没多少钱,三千两罢了!”“什么?”
章毓莹险些站不稳,扶着桌子,猛然看向了章夫人,埋怨道:“母亲可真糊涂,谦哥儿还小,容易叫人骗,你怎么能把银子支给谦哥儿呢!你们也不想想,谁敢为了区区三千两银子犯杀头的罪!”
章夫人仿佛这会儿才看到章毓莹,激动的扯着她,“好孩子,你来的正好!你去找陆公子,让他帮帮忙,把银子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