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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知道李萤来“救”她,林瑜心中也是微微震动。
如果这次的劫匪不是陈辞,李萤恐怕就是救她于水火中的英雄。 在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还会牵挂她的安危,还会为了她的安全而努力,在她被人劫持后竭力追踪她的下落,论迹不论心,谁会不感动? 林瑜的心毕竟也不是铁石做成的。 一时之间,她对戍寅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放软了些许:“你先松手吧,他真的不是坏人,也没有伤害我。”可戍寅不动,他的神色复杂,带着一些自责、歉疚和痛苦,抿了抿嘴唇道:“你……你不必如此袒护他!就算……就算他坏了你的清白,你也不必非要从一而终,我家公子不会介意的……!”
林瑜:“?”
“你,你也不要怪我……我虽然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可是,他进入马车的时候,我不能出现,”戍寅好像无法直视她的面容,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我只有一个人,若是冲上去救你,说不定会陷进去死掉,那公子就会断了线索,不知道这伙贼人要往哪去,找不到人,也就救不了你。所以我只能在后头跟着……我心里也很难受,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袖手旁观就很好过!我恨不得冲上去,把欺负你的人全部杀光!”
他越解释,就越解释不下去了。 林瑜也听明白了,戍寅以为陈辞进入马车后坏了她的清白——毕竟他们的确在马车上待了很久,足够把能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一遍。一个贼人,与自己劫来的美貌女子单独相处,难道会在一起商谈天下大事吗? ——而她因为此事,便执拗的认定一个贼人是自己的男人,所以百般维护。 也不怪戍寅会这么想,毕竟她与陈辞在今世从未有过任何联系,他突然将她劫走,按理来说她应该感到恐慌憎恨,看见有人来救,必然欢欣不已。 然而她却这样维护劫持者,定然有什么古怪。 “我没碰她!”
陈辞被紧扼着喉咙,脸色涨红,却竭力艰难道:“不要说这种有损她清白的胡话!”
他咬牙切齿,并不仅仅是为自己遭遇埋伏,失陷敌手,还受伤受制于人,更因为听戍寅的说辞,他就知道自己的行为和存在已经玷污了林瑜的清誉。 这人看见他们共乘一辆马车,便做此胡想,万一以后说出去,陈辞自己本就是贼首,名声再糟一些也无所谓,可对阿瑜的伤害该有多大!? 没有人继续催动马匹,疾驰的马车渐渐变慢了。 林瑜看着他们两个,知道他们是好意,也是真心的关心她。可想到他们发自内心的觉得,为她好,就必须要维护她“贞洁”的声誉,林瑜心中仍然无法遏制的涌起一股愤怒和厌恶。 这愤怒和厌恶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冲着这个时代。 冲着这个时代理所当然的“女子该为未来丈夫守身,否则便该受到唾弃”的思想愤怒。 在这个逻辑背后,是许多男人把女性的一切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而不把她们当做是平等的人,所以她们甚至不可以自由处置自己的身体。 “多谢你们的关心,但你们把‘贞洁’看的如此重要,反倒让我觉得极其失望。‘贞’和‘洁’若用来束缚女子,真是无聊至极。”
她忍不住看向戍寅质问道:“何必一副有人不在意此事,我便要感激涕零、好像可以重获新生,侥幸万福的模样?怎么,若我真的失身,我就不配有人爱我了么?有人不抛弃我,是对我的恩赐不成?若有人真的因此责备我,轻蔑我,那也不是我的错,而是他的想法有毛病!”
也许在这个时代,像李萤这样不介意此事的人,的确凤毛麟角,值得歌颂赞叹,换了其他女子,恐怕还要觉得自己不配。 可林瑜心气不顺的想,她一个现代人,也不必非要降低标准到这个地步吧? 若她真的受到逼迫,受害者凭什么要被别人谴责、还可能要被自己谴责自己被伤害过? 林瑜知道,站在后世人的视角对他们发火并不公平,可她依然无法很好的藏起语气中的冷漠,控制不住有所迁怒。 陈辞和戍寅都没再开口。 也许他们很难理解她说的话,但林瑜才不想去管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管她为了在这里活下去如何伪装,林瑜内心深处都永远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她看着戍寅,冷冷道:“你还不松手么?你再不松手,我可要推你下去了!”
戍寅不说话。 林瑜咬牙狠狠扑上去一推,然而戍寅稳若磐石,不曾动摇分毫。 林瑜气道:“好!你不放开他,那我就跳下去!”
说着,她就钻出马车,朝着路旁作势欲跳,戍寅这才连忙松开陈辞,转身拦她:“不要做傻事!”
这时马车速度已经快要停下来了,林瑜想,就算她真的跳下去,最多就是一些擦伤,因此心意更加坚决。 就在她身子已经斜出马车大半时,忽然有人从车旁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接下了马车。 林瑜一愣,凭借着对方怀中的香气,还没抬头看见他的面容,她就已经猜到了是谁。 她抬头望去,果然瞧见了一张苍白的脸。 “李萤……” “阿瑜!”
李萤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语气中带着喜极而泣的呜咽,好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那种真挚有一瞬间也感染了林瑜,她对李萤的防备和怀疑不可避免的动摇了些许。 也许,他对她的确并无图谋?也许他这一世,的确是真的喜欢她,并没有再把她当做布局谋划的棋子? 她被他抱着,靠在他的胸前,一时有些呆怔。 她瞧见他的白发,便知他这次出门大约仓促,因此都没有染黑眉发。 为了防止被晒伤,他带着斗笠,一身便于行动的低调劲装,整个人再也不像是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而像是个侠客。 “公子!”
见李萤出现,戍寅立刻勒停了马车,他横剑在陈辞脖颈上,挟持着他下了车,赶来见自己的主君。 李萤紧紧地揽着林瑜的肩膀,看着陈辞,声音如同淬了火一般带着浓烈的憎恶:“螳臂军,陈辞。”
方才林瑜叫出过李萤的名字,陈辞一猜便能猜到,李萤便是这死士的主人,想必也就是眼前这白发紫瞳的异貌之人。 他轻笑了一声,争锋相对:“李氏长公子,李萤?”
李萤带着杀气道:“你敢做出这种事情,就该做好被五马分尸的准备。”
陈辞冷冷道:“而你,你正是我们想要夷平三族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