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期的化疗。那个情况下,她没有办法不答应。繁夜好像极为精于此道,总是能有办法拿捏、威胁自己。她可以不在乎余承泽后面的安慰,可以暂时放心爸爸和外公,但是大哥呢?繁夜那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自己不配合,大哥会有生命危险。大哥,是唯一能够撑起余家的人。她和二哥都不行,但是大哥可以。所以,大哥不能出事。她站在客厅玄关口,沉思了片刻,选择答应了繁夜,但也提了要求:“我会自己去化疗,你不要派人强行拉扯我去。”
她想,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答应接受治疗才能换来家里人的平安。而且就算她在繁夜面前拒绝了,等下出去,陆野说不定也会拉着她医院体检,等一查出问题,结果还不是一样——各个都要拉着她去化疗。分明前几天,她还跟蝼蚁一样,生死都没人在乎。所以可以被赵正焱那种人,摁在在夜色倾城包厢随意欺凌。或许是真的被欺负的太惨了。所以陆野良心发现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而繁夜也在知晓自己病情后,态度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原本在客厅门口,她还想再跟繁夜提出些要求。只是还没开口,就看到门外庭院里多了两个急匆匆朝门口走来的人。其中走在最气前面,脚步迅速的人是陆野。后面还跟着面有焦急的冯乘,似乎想要阻拦。却被陆野单臂一挥,不远不近地挡开了。之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陆野走进来,毫不顾忌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大方又随性地抬起手对客厅里的繁夜挥了挥手:“繁总,那天在你办公室里,咱们两不是说好了,你要是不要她,那我可就要了。繁总可要说话算话。”
那一刻,一直面无表情的繁夜薄唇微动,嘴角掠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陆少,你真的不介意,她是我用过的?”
当时,余未晚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不意外,她就知道繁夜没这么好说话,让自己去化疗,也不是想要放过自己。只是,听到他以‘用’这个字来形容自己,已经逐渐硬化的心还是会疼啊。她那时已经开始走神,至于陆野后面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本来是要中饭的,可一想到上午在江南别院那边发生的事情,她就没了胃口。“你多吃点啊,最近你明显瘦了。”
桌对面的余承泽已经吃了大半碗饭,看她还不动筷,嘴里嚼着小炒肉,含糊不清的催促她。看着还能胃口大开,吃的如此开怀的人,余未晚眉心蹙起,认真的质问:“二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的?”
“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余承泽终于停下筷子,不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又埋头吃饭,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好过啊,是,我知道你要说那一百万支票的事情,那你哥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才拿走换赌债的!”
“再说了,我为什么会去赌,还不是因为你,没你惹上繁夜,咱们家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儿吗?”
“咱们家现在资金缺口那么大,光靠你和我打工兼职,十辈子也凑不出几个亿。上赌桌,只要运气好,一下午就是好好几千万,几天不就凑出来了?一开始我都在赢的,谁知道最后几把就开始输了,我就……把赢得又给输回去,还倒欠了一百万。”
余承泽每一句话,都说的振振有词,完全没有那时身中情药的狼狈了。余未晚微微点了一下头,只认同其中一点,“是,都是因为我。但是二哥,赌博,是不可能赚钱的,赢的只有庄家。而且,如果你真的很需要那一百万,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拿走?”
“……”吃饭的筷子顿时停下,余承泽尴尬地干咳了一下。“你知道你偷走那笔钱,让我几乎……”她忽然停住,不想再说下去。“你吃吧,以后麻烦不要再去沾那些不良嗜好,也不要再吸毒。不要逼我举报你,把你送进戒毒所。”
她轻软的语气坚决起来,语毕,起身要走。只是刚从椅子上站起身,肩头忽然一沉。一股力道下压,直接把她摁回在了椅子上,接着头顶也传来了陆野不悦地声音:“你才吃了几口,就要走?我记得你以前爱吃东北菜啊,我花钱请的最好的东北菜的师父,做的菜全进了你二哥肚子里。”
声线晴朗好听,只是带着一股子痞气。余未晚无奈坐回琵琶椅上,重新拿起筷子夹菜:“我再吃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尤其是陆野给医院账户打了五十万进去。看她乖乖吃饭,陆野从她身后绕过来,丝毫不理旁边的余承泽,径自拉开她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上次,在车里搂着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你太瘦了,抱着都硌得慌。”
“……”余未晚咀嚼的动作停了下,低着头继续吃菜。陆野却身子前倾,上半身完全靠过来,顺势抓住了她夹菜的右手,食指触上她虎口缝针的位置,“伤成这样都没找我,余未晚你也真是能挺啊。”
“……”继续沉默。她实在不想惹恼陆野。陆野的指腹沿着蜈蚣形状的疤痕细细摸着,口中忽然道,“晚上跟我去个地方吧,我给你出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