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一处挂着‘兰亭苑’黑色横匾的门口附近的青竹阴影里,余未晚一直不敢下车。在陆野没有过来之前,就算身边有付卫东跟着,她也不敢进入繁夜所住的兰亭苑。这一片,都是津海市这两年推出的高档古风别墅,一栋三层,配有地下室,前后苏式园林的花园庭院。小区配套也都是清一色的苏式园林风格,绿化涵盖了太湖石、青竹林,还有锦鲤池等风景……是属于津海市在市中心唯一一个古风高档住宅。周围都是万丈高楼,水泥森林的商业区,看到的天空都是割裂的碎块的,只有在这里,可以看到一大片蓝天白云。所以这里的,寸土寸金,每平米的单价比南院别墅还要贵。但这栋房子,她只来过一次。之前她很相信繁夜,对于繁夜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她都没有调查深究过。所以这处房子,她只来过一次——被繁夜带到这里,威胁她去医院治病的那次。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付卫东给车里开了空调,自己拉开车门下去,站在竹林的阴凉处,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打着电话。好车的密封性都很好,余未晚在车里听不清外面的付卫东说了什么,只模糊听到了好像是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几分钟后,付卫东打完了电话,往车子这边走来。快走到车门口的时候,兰亭苑乌黑油亮的对开门突然打开了一扇。穿着深褐色西装的冯乘从门里面走了出来,在付卫东面前站定:“怎么不进去等候?繁总在里面等着。”
“不了,她说等陆少来了一起进。”
付卫东说着,还扫了漆黑的车窗一眼。冯乘微微颔首:“好吧。那陆少大概还需要多久能到?”
付卫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道:“快了,最多再要十分钟。刚才陆少已经打来电话,说正在往城北这边赶来。”
“好的,我去和繁总说一声。”
冯乘转身,往门里面走的同时又乜了一眼门口奔驰车的车窗,然后才抬脚迈进了院子。奔驰车的车窗四周都贴了专用的挡光膜。余未晚坐在车窗里,明知道冯乘是看不见车厢里面的,但还是在他视线扫来的同时呼吸停滞了一下。她知道,冯乘是不喜欢自己的,之前见到自己全是客气生疏,公事公办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还不明白,冯乘对于自己的这种不喜是从何而来。但现在明白了,或许是他跟在繁夜身边工作的时间久,和繁夜是一条心的。繁夜不喜欢自己,所以冯乘也不喜欢她这个‘繁太太’。盯着门口‘兰亭苑’三个字,余未晚微怔了一会。大概过了几分钟,车窗突然被咚咚地敲响。她循声转头,立马看到了立在车窗外的陆野,穿着一件纪梵希的深蓝色短袖格纹衬衫,下身配着一条工装牛仔裤,再加上两万多的运动鞋。穿的像个活力四射的男大学生,帅气的脸上却带着几分痞气,单手插兜的立在门口,对她说:“下来,别在这辆车上。”
因为距离近,她听清了陆野的话,马上拉开车门下车。一下车,外面的热浪就扑了过来。陆野扣住她的手腕往兰亭苑里走,“走。”
“你,你说过会带我看我爸爸?”
她有些不情愿地跟着,不愿意进繁夜的屋子。陆野扣在她腕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东子没给你说么,这次是繁总要安排。”
“可是,我不想……”见到繁夜。陆野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拎着她就跨进了院子,“有我在,他还能吃了你?再说了……”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揶揄,“你跟他不是早就睡过很多次么?他在床上有打人的习惯吗,把你给揍了?你就一点没爽到?睡就睡,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直接心凉,明白了男人和女人思维的不同,或许在有些男人眼里,女人给男人睡一次,不管是自愿还是强迫,都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大喊大叫。付卫东就跟在他们身后两三米外的距离,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话题,鹰眸一扫,淡淡看了一眼余未晚的后背,就转过头,去看庭院里的六角凉亭。余未晚知道付卫东在听,不想在围绕这个话题了,任由着陆野拉着自己穿过苏式庭院,走进了一楼敞亮的会客厅。客厅里,繁夜就坐在一组中式紫檀木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低头审阅。冯乘在客厅角落守着,一看到陆野他们进来,马上迎了上去。“陆少,您来了,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车队,随时可以出发。”
“地址定在哪里?”
陆野没看繁夜,而是盯着眼前的冯乘。“定在了卧龙山庄,那边幽静一些,周围没有邻居,私密性也很好,适合谈话。”
冯乘道,“如果陆少您没有别的事情,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陆野点了点头,这才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仍旧查阅文件的繁夜:“呦,看这样子繁总也去啊?”
繁夜头也不抬,沉冷的声音传来:“我有事要和余国军谈。”
“好啊,那就走吧。”
陆野一直抓着余未晚的手,身体站在前面,挡住了她纤细的身子,“我坐自己的车就行,开习惯跑车了。”
“嗯。”
繁夜别无异议,慢慢抬起头,把手里的文件夹一合,放在手边的小茶几上。从起身到走来,繁夜都不疾不徐,也没有刻意去看躲在陆野身后的余未晚,更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一直到繁夜上了他们自己的宾利车,跟在陆野身后的余未晚才略松了一口气。以前她是多么喜欢见到繁夜,一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欢呼雀跃,心花怒放,哪怕繁夜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静地坐在她身边办公,她都欢喜不已。可现在,一看到繁夜,她就胆战心惊,呼吸都不顺畅。那些对他的热情和喜爱,早就在这些日子的折磨中,被他亲手一点点的消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