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知是给付卫东说的,还是给余未晚说的。舱内的气氛很是怪异。空气里飘着一丝淡淡的烟味。付卫东反手舱门后,就一言不发地站在舱门处,可视线却盯在余未晚的侧脸上,给她使了一个眼色。余未晚看的懂这个眼神意思,付卫东是让她放下袖子里的匕首。正迟疑间,斜倚着沙发的陆野又发出了带笑的声音:“搜身了没有?”
付卫东立即上前半步,恭敬回答:“还没。余小姐很配合,还没搜身。”
“那就搜搜吧,别又跟上次一样,让她拿个玻璃片弄得血了呼啦。”
陆野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余未晚身上。“不用搜了。”
余未晚感激地看了付卫东一眼,抬起右手,把藏在长袖里的军用匕首扔到了地板上。陆野这才视线下移,扫了一眼十五公分长的匕首,桃花眼又寸寸抬起,看着立在门口,衣衫破损的余未晚,嘴角仍然勾着略带邪气的弧度,“带着这把刀子,想捅死我?”
余未晚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她不会有这个机会能捅死陆野,没有付卫东,她和陆野单对单也打不过。“那就是准备拿着刀自残,来威胁我?”
陆野嘴角含笑,但桃花眼中没有笑意。“……算是吧。”
迟疑了下,余未晚回答。陆野哼笑了一声,目光一转,陡然落在付卫东身上,“盛临川那个家伙呢?怎么没一起带过来?你别告诉我,你们没抓到。”
余未晚一下子握紧了双手,也跟着看向付卫东。在这一刻,对盛临川的担忧,已经超过了她面对陆野的恐惧。付卫东把头压低,恭敬的语调中多了一分僵硬:“还没找到。”
紧握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余未晚暗舒了一口气,听到付卫东接着补充:“我见到余小姐的时候,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没有在一起。我询问过,但余小姐并不愿意对我多说。加上她手上还拿着匕首,我怕出事,就没再追问。”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回答。站在付卫东的立场来说,他的确如实回答了陆野的问题,也的确没有‘见’到盛临川。他没有对陆野欺骗一句,只不过他没有提余未晚求他那个部分,这个答案没有说全而已。陆野盯着付卫东,审视了几秒,交叠的二郎腿突然放了下来,身上慵懒的气息陡然消失了大半,语调也凉了:“盛临川眼巴巴的放下一切,拐她跑了两次,事情都昨早这一步了,会在这种时候跟她分开?”
付卫东没有抬眼,还是那句话:“我问过,余小姐不肯回答。”
森凉的视线一下子就转回到余未晚身上,陆野屈指敲击了一下沙发扶手:“余未晚,告诉我,盛临川在哪呢?”
“不知道。”
余未晚看着脚下铺着土黄色皮革的地板,声音清透平缓,“付先生看到我的时候,我刚好内急,跟他分开是为了上厕所。所以没有跟盛医师在一起。也许他看见我被抓了,就躲起来了吧。”
“是吗,他居然还会让你一个人走动?看上午那个架势,我都以为他会把你绑在裤腰带上了。”
陆野并没有深究她的回答,而是嗤笑出来。余未晚还是微低着头,脸上不敢流露太多表情。陆野盯着余未晚,口中已经在对付卫东吩咐:“既然晚晚找回来了,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付卫东应声的时候,余未晚也诧异抬眼看着陆野:“回去?”
“回去啊。等回去了在跟你算账。”
陆野身子后靠,彻底倚着椅背,“这个破地方,又不是风景名胜,也不是马尔代夫,蚊虫多的要命,当然是赶紧走了。至于盛临川,让二峰他们慢慢找。”
“……”余未晚懵了。她以为,跟着付卫东回来以后,会面临难以想象的惩罚,会迎来陆野的震怒。会被他辱骂、殴打,或者那李锐的命来威胁她和上次一样跪下道歉,做回之前的‘母狗’。但是,他竟然没有发火,没有像是之前那样满口脏话勃然大怒,而是随便问了两句,就要‘打道回府’。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余未晚不敢妄动,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着陆野。可陆野竟然真的开始安排人打道回府了。先是把渔船开到了河岸最近的一个码头,正式停船靠岸,然后就带拽着她的手下了船,往紧挨着边境河的群山走去。除了付卫东之外,还有十来个打手跟在陆野身边,呈圆形各自散开,与陆野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四周山峦相连,森林葱郁。似乎这条山脉的山与山之间,并无多少区别,她已经认不出脚下是哪座山了。之前在渔船上,她已经被陆野要求吃下了一个火腿三明治,还喝了半杯葡萄糖,吃了食物,体力也跟得上了。她一边跟着陆野走,一边打量眼前的这座山,心里还在为盛临川祈祷。渔船在河上漂流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早就走过了盛临川藏身的那座山了。只要陆野真的带人离开,剩下那一小支人搜捕盛临川的力度也会小很多。她只能祈祷,自己刚才冷敷有效,能让盛临川暂时退烧,从昏迷中清醒。只要醒来,他是学医出身,肯定会想办法救治自己。……步行了不到半个小时,陆野就停下了。跟在四周的打手也在他的吩咐下各自散开,躲去很远休息拉尿。十来个打手一下子消失无踪,就好像这片林子里只有陆野跟余未晚似的。余未晚的精力和体力已经快到尽头,在陆野说可以休息后,精疲力竭地倚靠着树干坐下。陆野走了过来,站在树荫下,看着长发凌乱,额头冒汗,脸色潮红的余未晚,眼神微暗,桃花眼中不见笑意:“你说,他舍不得眼看着你就这么跟我回去?”
“……”余未晚默然,但很清楚,陆野说的‘他’指的是盛临川。“试试看就知道了。”
他说完句话,突然俯下身,毫无征兆的揪住余未晚的衬衣衣襟,左右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