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范局长忍不住蹙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收的这块玉印，是一块残次品？”

我说：“不能说是残次品，这块母印的品相还是非常不错的，只是少了一块子印。但是，缺少的这块子印，会严重影响这块子母印的价值！假设这块子母印市场价值一百万，少了这块子印，价值可能会直接跌掉一半！”

范局长点点头，神情凝重地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旁边有人问道：“小七，你能跟大家伙讲讲，什么是子母印吗？”

我站起身来，捧着龙龟玉印绕着餐桌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子母印又称‘套印’，起于东汉，盛行于魏晋六朝，是大小两方或三方印，套合而成的印章。印文多作深细朱文，一般为私印，刻姓名、表名。母印多为母兽，子印多为子兽。也有母印为兽身，子印为兽首，套合成一个完整的兽形！比如我手里的这块龙龟子母印，现在大家看见的就是母印，但是缺少了子印。子印为子兽，应该是一个小龙龟，藏于母兽腹中！”

顿了一下，我又说：“这块龙龟子母印原本应该是一块精美的两套印，但不知什么原因，子印缺失了。除此以外，还有做工更加精湛的三套印（一母二子），以及四套印（一母三子），但是这样的套印非常罕见，尤其是四套印，那绝对是印章里面的极品！”

说到这里，我放下龙龟玉印，还给范局长，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范局长的脸上明显没有了刚才的笑容，子印的缺失，很影响他的心情。不过，范局长对我的表现还是高度的赞扬和肯定，他对爷爷说：“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小七不愧是万三爷的孙子，博学多才，年轻有为啊！”

“范局长，过誉！”

我抱了抱拳，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是非常的骄傲和高兴。我刚才坐在角落里，几乎都没人搭理我，但是现在，我却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甚至都盖过了范局长的主角光芒。酒宴持续到深夜，人群渐渐散去，不少宾客都已经微醺。爷爷带着我，去跟范局长道别，范局长却拉着我们说：“三爷留步，我还有事儿找你们！”

我和爷爷对望一眼，范局长不说我们都知道，他肯定是为了“龙龟子母印”的事情把我们留下来的。对于子印缺失这件事情，范局长肯定是耿耿于怀。等送走其他宾客以后，范局长邀请我们上了他的奥迪车，司机很识趣，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外面望风。车厢里面没有开灯，范局长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和爷爷坐在后面。爷爷明知故问道：“范局长，大家都是朋友，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范局长说：“好，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有些话可以挑明了说，实话讲，我把你们留下来，是因为龙龟子母印的事情！三爷，依你看，这套龙龟子母印价值多少？”

爷爷捋着胡子说：“这块玉印的质地是上等羊脂玉，在古代很可能是皇家之物，如果是一套完整的子母印，市场价值应该不会低于五百万！”

“五百万？！”

范局长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声音都在颤抖：“那……那现在呢？”

爷爷说：“现在，这套子母印是不完整的，缺少了子印，等同于少了一个配件，看似小小的一个配件，其实对整套印章的价值影响是非常大的，现在这块单独的母印，价值不会超过三百万！”

“啊？！”

范局长的表情瞬间垮塌下来：“区区一个子印，价值两百万？”

爷爷说：“如果把子印单独拿到市场上，自然也值不起两百万，顶多也就几十万，但子印和母印合成一套完整的玉印，价值肯定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爷爷压低声音问道：“按理讲，我们这一行，从不问东西的来历。不过，我还是冒昧的问一句，范局长，您的这块龙龟子母印是从哪里收来的？”

范局长嗫嚅道：“前些天去外地出差，在一个店子里收来的！”

爷爷盯着范局长的眼睛：“范局长，我们都坐在这里了，如果您不肯说真话，那今晚的谈话到此结束，我们也帮不上您什么忙了！小七，咱们走！”

爷爷的脾性还是相当硬气，连范局长的面子都敢不给，打开车门就要拉我下车。“哎，三爷请留步！三爷请留步！”

范局长连忙将爷爷拉了回来。范局长赔着笑脸说：“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三爷！”

爷爷一脸淡然地说：“刚才我嗅了一下玉印的味道，明显闻到一股土腥味！”

范局长竖起大拇指，一脸服气：“三爷，佩服！”

爷爷没有把话挑明，但是内行都知道爷爷这句话的意思，爷爷说玉印一股土腥味，就是在说，这块玉印是一个“土货”，也就是从墓穴里带出来的东西。大多数古墓都是埋在地下的，那些陪葬品在墓穴里放的久了，多少都会沾染一些地气，普通人闻不出来这种地气，但是碰上爷爷这样的古玩高手，就能闻出土货特有的地气。这一点，我对爷爷也是相当的佩服。我还远远没有达到爷爷这样的本事，所以我刚才捧着龙龟子母印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土货。仅凭这一点，爷爷就把我“秒杀”了，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了差距，心中方才燃起的那一点骄傲火焰，此时也倏然熄灭。我意识到，我还有太长的路要走。能够认识到差距也是一件好事，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警醒。尤其是从箭板古镇回来以后，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自负骄傲，以为自己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嫩了。范局长抿了抿嘴唇，悄声对我们说：“这块子母印，确实是前几日去南京出差的时候收回来的，但是，我并不认识挖土货的土夫子，只认识中间的一个引荐人，他是南京当地的一个企业家，也喜欢搜集古玩，这块玉印是他帮我牵的线！花了我整整一百万！”

爷爷点点头：“那也不算亏，你若是想卖，转手就能翻倍！”

范局长说：“三爷，您刚才也说了，我转手卖出这块母印，不会超过三百万，但我若是找到子印，这套子母印的价值就能涨到五百万以上！”

爷爷看着范局长：“所以，范局长的意思是……”范局长说：“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帮我找到龙龟子印，我定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