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极其简单的一句话,晏安之却说的吞吞吐吐的。
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晏锦微微眯眼,不再追问下去。
晏安之只有为难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于她而言,晏安之不想说的事情,她便不会强迫他说出来。
毕竟,晏安之早已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他可以自己拿主意。
晏锦不再说话,而是转移了目光,瞧着那一院子的花木。
不得不说,晏安之在培育花木上极有天赋,不过是短短数日,他便能让尚武院里布满了不少奇花异草,当真是很厉害。
在一边的晏安之见晏锦这样,倒是有些急了。
他紧紧地撰住衣袂,半响后才道,“长姐,其实我……”
“无碍的!”晏锦看着晏安之,淡淡地打断了晏安之的话,“安之,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许多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晏安之想了一会,才悠悠地说,“长姐,我怕你说我太自作主张了。我知道罗先生是三伯父的人,我也知道罗先生来晏家,其实是有目的的。但是,长姐,罗先生快不行了,他说……他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罗家许多人,都不擅长培育花木,在罗先生这一辈,也只有罗先生一个人,略懂一些!他说……”
晏安之顿了顿,目光有些悲伤,“他说,希望我能继承一些罗家培育花木的方法,因为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且,来日若是我研究透彻了,将来打理绿玉牡丹,也是很简单的!而且……”
晏安之说到这里之后,整个人显得沮丧极了。
晏锦待他极好,像是嫡亲姐姐一般。可他能帮晏锦的却不多……
每次晏锦让他做的事情,他都根本都做不好。
晏锦器重他,可他却辜负了晏锦的信任。
对此。晏安之有多少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根本不像是一个男儿!
前段日子,他住在沈家军营里的时候,重大夫亲自来找了他。
那个时候。晏安之又一次见到了沈砚山,而沈砚山那时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到现在晏安之都记得。
沈砚山说,若是想做控棋之人,先要做的。就是看清楚和自己对弈的人,到底是谁。
若是连和自己对弈的人都弄不清楚,那么或许自己拼尽全力对付的,或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晏安之当时愣住了,有些不解的看着沈砚山。
而沈砚山显然是个不喜欢多言的人……
沈砚山能对他说这些话,已经是一个天大的意外了。
在那段日子里,重大夫和宋侍卫也教了他不少的东西。他们教他的东西,有许多是从书本上根本找不到的……
对于晏安之而言,这无非是一件从天而降的喜事。他努力的跟着宋侍卫学习东西,也就是在那会。晏安之才现,原来自己懂的东西,是那么的少……
晏安之认命的垂下头,指尖微颤,“而且,书上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罗先生快不行了,他在最后,应该会告诉我三伯父的到底是什么目的的!”
晏锦听了晏安之的话,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晏安之是这样想的。
罗十二到底可靠吗?晏锦也不知道,她极少和这个人接触,但是三叔是个处事谨慎的人,他将罗十二当做棋子。自然不会告诉罗十二太多的事情。对于这点,晏锦还是十分肯定的。
晏安之这样做,哪怕就是成功了,得到的消息,其实也不过是最表面的……
可若是三叔从一开始,便知道晏安之会从罗十二的嘴里。得知到什么的话……那么结果,或许便会不一样了。
“罗先生知道的,或许不会太多!”晏锦未曾多想,便直接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安之,你得到的消息,或许是三伯父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你依旧是打算从罗先生的嘴里知道吗?”
晏安之有些不解的看着晏锦,眉头微蹙,“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晏锦看着晏安之这个样子,又想起了前世晏安之同母亲的那些对话。
那是她无意间听到的……
晏安之那会,站在母亲小虞氏的身前,压低了嗓音对母亲道,“太太,我真的没有杀义父!虽然他做的那些事情,让我心里恨他,可我……可我生辰快到了,就在三日后,我从小到大都是义父陪我过生辰的!太太,我很自私,我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义父给的!我又怎么会在这个月内动手?”
小虞氏听了,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作孽啊!都是作孽啊!”
晏锦那会只是听到了这些话,因为之后晏安之就不见了,她再也未曾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可晏安之的话和他的眼神,她却一直都记得,所以在这一世她见到晏安之的时候,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狼狈的少年。
她不知道晏安之和四叔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而且为何四叔又多年不娶,在最后收养了晏安之。
当时,晏老太爷为此差点将四叔逐出晏家,可事情闹成这样,四叔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弃收养晏安之的事情,后来他甚至让晏安之做了义子。
晏锦皱了皱眉头,四叔到底做了什么,让温顺的晏安之居然能说出那些话。
而且,晏安之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曾经想过,要杀掉四叔。
晏锦隐隐约约觉得,罗十二便是这个一切的导火线。
晏安之从罗十二的嘴里听到的,或许是另一个真相!但是这个真相,只会让晏安之和四叔之间生巨大的矛盾,根本不会影响到三叔。
或许,从一开始三叔送罗十二来晏家的目的,便是如此。
晏安之这样,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若是罗先生说的话,如果……”晏锦微微蹙眉,“如果是对我们不利的,那么你会怎么做?”
晏安之没想到晏锦居然会问出这些话。立即怔住了。
他瞪圆了双眼,迷茫地说,“对我们不利?我……我不懂!”
晏锦不太好说的太透,只是安慰晏安之道。“安之,你不比我小多少,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能自己拿主意,而不是永远听从别人的指示。若是按照别人的脚步来行事。那么,你便在无意中,做了别人的棋子!”
晏安之垂下眼帘,身子微微颤抖。
半响后,晏安之才道,“无论罗先生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现在的事情的!长姐,我现在过的很好,也很满足!”
晏锦那会听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或许晏安之已经多少猜到点什么了。
晏锦敛了心神,没有再继续多想!
晏安之能不能明白她的话,她尚且不知!
可晏锦总觉得罗十二便是三叔最大的棋子,罗十二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或许都是真的,可做的事情,也是极端的。
晏锦想着,便揉了揉眉心。
香复见晏锦愁眉不展,便沏了一杯茶送到晏锦身边。轻声道,“小姐,喝点茶吧!”
晏锦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茶水。眉头却依旧皱成一团。
这段日子,晏家府内的气氛略微有些怪异。
从前,总是黏着她的晏惠卿,再也没来玉堂馆走动,而舒氏又病了!这一次,舒氏似乎病的很严重……
晏家三位太太。其中两位都病的下不了床。
晏老太太虽然不喜欢舒氏,可她多少却有了些忌讳。毕竟,两个都是她的儿媳妇,若是一起病死,那当真是不吉利的。
于是,晏老太太这几日一直在小佛堂内,很少走出来。
而四叔三日前,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一趟凉州。他行色匆忙,只是留了张纸条,让人送到军营之中。当时,晏锦还特意问过晏安之,到底是生了何事,让四叔如此惊慌。
晏安之只是迷茫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私下,晏锦也试探过父亲的口风,从父亲的话语里,她多少可以猜出,四叔这次去凉州,和父亲没有什么关系。
四叔去凉州,也并不是去帮父亲或者是帮沈砚山做事。
四叔这次走的突然,连父亲都猜不透,四叔为何要突然去凉州。
只是父亲无意说了一句,他说:“你四叔小的时候,便在凉州住了三年!或许,只是想回去看看吧!”
晏锦当时一愣,故作惊讶,“四叔小时候怎么会在凉州住那么久?”
“因为……陈姨娘是凉州人!”父亲只是淡淡地说了之后,便好奇的问晏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四叔了?”
晏锦立即和父亲笑道,“因为安之担心四叔呀!他不敢来问你,所以我来了!”
晏季常听了,只是眸光微闪,没有再问下去。
晏锦想起父亲当时的神色,觉得有些心虚。
她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从她的话语里猜出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四叔回来之后,会和晏安之生巨大的转变。
这种感觉,又强烈又直接……当真是怪异。
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鹰鸣之声。
晏锦吓的放下茶杯,赶紧从屋内走了出去。
只见,一只黑色如墨的海东青,停在廊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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