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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的公园里徘徊精雕细刻似地修正每一个不够完美的地方,逐渐提高演奏的完成度。
“那么,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辛苦了!”
“要继续留下来练习也可以,但请以不影响明天的比赛为前提。”
“是!”
比赛前一天的练习,以调整细节为主,例如每种乐器的音量比例和乐器的位置、音程有没有跑掉、节奏跟不跟得上之类。 为了避免精疲力尽,清野凛结束练习的时间比平时早,现在才晚上七点半。 所有人都准备先去吃晚饭,之后再决定是继续练习,还是回寝室休息或者打牌。 这是一家专门做参赛学校生意的宾馆,餐厅自然大得惊人。 渡边澈听说还有一个学校也住在这里,不过现在没看到人,大概还在音乐厅练习,抵达和吃晚饭的时间错开了。 晚饭是清野凛安排的,不准任何人吃什么特色美食,在东京吃什么就吃什么。 众人虽然非常遗憾,但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意见,除了渡边澈。 “你以为我来名古屋是为了什么?”
“比赛。”
清野凛夹了一筷子鲑鱼,敷衍地回道。
“是为了蓬莱轩的‘鳗鱼三吃’,这可是名古屋最为著名的鳗鱼店,有超过140年的历史。”“鳗鱼三吃?”
担任随行督导的小泉青奈,露出好奇的表情。
“所谓三吃,其实是指三个步骤:首先是将鳗鱼饭盛到碗里,品尝鳗鱼和酱汁的美味;接着拌入海苔、芯麻、青紫苏享受清爽的口感;最后加入葱花、芥末和热汤,作为鳗鱼茶泡饭。”“听起来很好吃啊,好想试试看。”
“不止哦,督导,还有味噌猪排!名古屋特有的红味噌汁,淋在刚炸起的整块猪排上,这是名古屋特有的吃法。酱汁的味道和浓淡各店不一,我看网上推荐「矢场店」的草鞋猪排,据说相当有嚼劲。”
“草鞋猪排又是什么?名字好奇怪?是裹在干净草鞋里炸的吗?”
“所谓草鞋猪......” “渡边澈同学。”
清野凛略显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师生两人的交流。
“对不起。”渡边澈郑重点了下头,吃起身前的烤鱼定食。
白色的肉鱼很厚实,鱼皮金黄酥脆,很好吃,但是——岛国哪里都可以吃到! ‘我要鳗鱼三吃,我要草鞋猪排!’心里充满怒气的渡边澈,一口吃下一大块鱼肉。 吃完饭,离开餐厅时,能听到一大群人正向餐厅走来,看来是另外一所学校结束练习了。 渡边澈趁这个时间,赶紧去浴室洗澡,免得到时候连水龙头都抢不到。 这样想的不止他,人数更多的女生甚至跑起来,你推我搡、嘻嘻哈哈地回寝室拿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洗完澡,男生围成一圈打牌。 “仔细想想,我们明天虽然要比赛,但不用上学,也是一种幸福!”“还可以用放松心情的名义,正大光明地打牌!”
“我刚才拍照发班级群里了,他们羡慕死了,哈哈哈!”
“但我更想学习,上次全国模拟考......。”
“你这家伙!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会不会读空气?!”
...... 渡边澈输了两把,再次深刻认识到自己运气有多差后,赶紧说自己要上厕所,然后趁机溜了。 去女生寝室要零食是一件有趣的事,值得尝试,但他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太轻浮的举止还是算了。 结城美姬可不是什么温柔的女生。 他来到旅馆一楼休闲区。 这里设置有可以打美式台球的桌球台、投币式的按摩椅,另外还有几张沙发,以及必不可少的自动贩卖机。 墙壁上贴了一张老旧的海报,是和松田圣子并称‘昭和三大歌姬’之一的山口百惠,还是泳装照。 渡边澈买了瓶明治牛奶,要了一张球桌,自己跟自己打,准备耗到寝室里的人都睡着再回去。 旅馆一楼没什么人,除了前台钟摆的滴滴哒哒,偶尔响起的,就是他击出去的白球与子球碰撞的声音。 ‘很强啊,兄弟你数学很好吧。’ ‘哪里哪里,你的物理一定也非常不错。’ 把球全部打进洞,怎么都是自己赢的渡边澈,边喝牛奶,边在心里自娱自乐。 一个一个把球拿回球桌时,大厅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自然是清野凛。 一般只有女主角,才能从集体活动中逃出来,然后遇上男主角,让剧情顺利推动。 开玩笑的。 “怎么了,清野同学,被排挤得待不下去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正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宝特瓶的清野凛,听到声音看过来,露出‘怎么又是你’的嫌弃。 她走到桌球区,看着渡边澈摆球。 这种天气,她出门前特意穿上加厚的卫衣,而他一身短袖,下身是短裤,光看就感觉非常冷。 短袖袖口下,是他形状好看的肌肉,平时穿长袖校服时,看起来偏瘦的一个人,完全察觉不到居然这么结实。 “女生为什么对恋爱话题这么感兴趣,而且还喜欢玩‘互相说出自己喜欢的人’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清野凛受不了似的叹着气。
“男生也很无聊,好好打牌就算了,输了的人居然要去女生寝室要零食。”“你一个人在玩这个?是叫桌球吗?”
“是叫桌球,不过不是一个人,和我兄弟。”
渡边澈指着靠墙的一张沙发。
沙发上空无一人,不过边上的烟灰缸里,倒是放了几个已经有很长时间的烟头。 清野凛怜悯地看着他:“你要实在孤独,我可以......” “陪聊?还是陪玩?”“不,送你一个海豚,由我出钱,感谢我吧。”
渡边澈露出十分纠结的表情:“比起海豚,我更喜欢阿拉斯加的帝王蟹啊。”
“我出钱买,你就不要挑来挑去,还有,不是给你买吃的,是玩偶。”
“阿拉斯加帝王蟹不行吗?加拿大象拔蚌也凑合,虽然不太喜欢象拔蚌的样子。”
“都说了不是吃的。”
“还不行?那法国贝隆生蚝总可以了吧?不能再换了,这是我的底线。”
清野凛手指搭在曲线优美的下巴上,点点头,自顾自说:“原来如此,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了。”
“不是,听人说话啊,都说了和我兄弟一起了。”
“该听人说话的是你,渡边同学。”
球已经重新摆好,渡边澈从架子上另外拿了一根球杆,邀请道:“来一局?”
“你不是和兄弟一起吗?”
“兄弟哪有女人重要?”
“你的确是这种人。”
“不要误会,可不是只要是女人就可以,我这里的女人特指清野同学你。”
“场面话就不必了。”
清野凛把把宝特瓶放在桌边,接过球杆,“这个怎么玩?”
“第一次玩?”
“嗯。”
“清野同学的又一个第一次,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回去了。”
“等等等等,我错了,别走,真的,我真错了!”
渡边澈给清野凛解释了规则。 美式台球很简单,总共16颗球,除了白球和8号黑球,其余分成两组:1至7号,俗称小花;9至15号,俗称大花。 先把自己那一组的球全部打进球袋,又把8号球打进去的人,赢得该局。 清野凛点点头:“我明白了,击球方法呢?”
“我给你示范一下,你这么聪明,一看就能学会。”
“和场面话一样,公认的事实也是废话。”
“是是,遵命。”
渡边澈刚才自己玩,随便用杆子桶,但他教清野凛的时候,却是用相当标准的姿势。 其实标不标准完全不重要,什么五指怎么放才能固定球杆、离杆距离、双脚角度之类。 关键:腰,尽量弯下去;臀,要抬得够高。 “......头要跟球杆成垂直状态,眼睛盯着球和球杆看,然后找准角度打进去就是了,明白了吗?”
“你屁......你姿势这么怪异做什么?”
“没什么。”
清野凛用打心底鄙视的眼神,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渡边澈站直身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说:“光玩没意思,输了的人请客吃宵夜怎么样?不远处就有一家乌冬面。”
“乌冬面的话,不会吃坏肚子,我同意了。”
边说着,清野凛已经把白球打了出去。
****** “关灯喽!”“好——” 房间里暗下来,三千子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努力想要赶快睡着。 然而等被窝都捂暖了,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墙壁上,钟表秒针喀嚓、喀嚓前进的声音,也太吵了。 三千子知道原因不在钟表上。 她不太习惯在自己家以外的地方睡觉,暑假集训也因此整夜没睡。但也多亏这个原因,才能把握住机会,和同样没睡着的鬼头知里学姐建立好关系。 “……睡不着。”
三千子气愤地坐起身。
不管怎么胡思乱想,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既然睡不着,她决定去楼下买杯热饮。 关西大赛前一晚,她也这样做了,然后顺利进军了全国。这次睡不着,说不定是天意:暗示她只要买了热饮,明天的比赛就会发生同样的奇迹! 因为太在乎比赛,三千子抱着这样迷信的想法,穿上外套。 “三千子?”三千子吓得全身僵硬,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看过去,纱绘撑起上半身看着她。 “是纱绘啊,吓死我了。怎么了,把你吵醒了吗?”
三千子轻声说。
“没有,我也一直没睡。你要去哪?”“睡不着,想买杯热饮喝,看能不能助眠。”
那个迷信的理由放在心里就好。
“我陪你一起去。”说着,纱绘掀开被子,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
两人手牵手出了通铺,来到一楼。 很安静,除了台球区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看到了吗?创口贴?你胜之不武,乘人之危,混水摸鱼、乘虚而入。”“某人自己说了吧,这还是我的第一次。”
“......少得意,十局六胜,距离你赢还差得远呢。”
“一开始三局两胜,后来五局三胜,不过算了,快摆球,多运动才能吃得下宵夜。”
“你以为你赢了,我的真本事还......” 两位少女略感不安。 半夜还在打台球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而且这里是陌生的名古屋。 纱绘悄声说:“要不我们去外面喝?”
“嗯。”
三千子点头。
已经深夜十一点,寂静填满街道,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的声音响得惊人。 远处陌生的夜景,灯光繁星点点,有点像乐器的颜色。 两人走到下午坐大巴经过的一座公园。 很小,只有长椅、沙坑和两个秋千,夜晚的路灯下,显得十分冷清。 三千子和纱绘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笑着走向好像替她们准备好的秋千。 三千子一屁股坐上去,拉开罐装饮料的拉环,一边喝,一边轻微晃动秋千。 脚尖无意识伸直,拖鞋从脚上滑落,掉在地上。 而纱绘十分乖巧,双手捂着还很烫的罐子,安安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这似乎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沉默一会儿。 “我想拿下金奖。”纱绘望着名古屋的夜空,突然开口说。
“我也是。”三千子轻声应道。
“我们一定要拿下金奖。”“嗯!”
“就算这次不行,明年,后年,我不会放弃。”
“不管多久,我都支持你。”
三千子让秋千停下,伸出手,用力握紧纱绘的手。
纱绘笑着看向三千子。 两人对望时,突然传来声音。 “啊啦啊啦,看到不该看的画面了。”三千子和纱绘回过头,公园入口,亮着灯的电线杆子下,站了一对少年少女。 夜风吹过公园荒芜的杂草,少年少女的秀发微微摇曳,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睛看着她们。 两人被他们的外貌震惊,没反应过来似地看着这一幕。 “不认识我了?‘纱绘姐,我是你粉丝啊’,想起来了吗?”
少年笑着说。
他身边的少女无奈地叹口气,头疼似的揉起太阳穴。 “抱歉,他这个人已经不正常了。”少女解释道,“我们正要去吃乌冬面,要一起吗?”
三千子和纱绘对视一眼。 ‘我饿了。’ ‘我也是。’ ‘去吧?’ ‘嗯。’ “那打扰了。”
两人一起站起身。
“啊!”三千子突然惊叫一声,把三个人都吓着了。
“怎么了,三千子?”纱绘连忙担心地询问。
“忘记脱了鞋,踩到地上去了。”三千子沮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公园里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