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年,他是肯定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坐着方拥军的车子,徐山回了徐家村。到了村口,便看见徐国利带着一群孩子在拿鞭炮炸牛粪呢。这鞭炮是从一百响的小鞭炮上拆下来的,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一般小孩子哪玩得起。也就是徐国利,这小子在咸菜厂也能领到不少的工资,所以他才买得起。俨然已经成村中孩子首富的感觉。把它杵进牛粪当中,徐国利点起一根烟,装模作样地抽了一口,在咳嗽声中,吐出一口气。然后拿烟去点那小鞭炮。啪一声,牛粪炸开,孩子们拍手欢笑。徐国利十分得意,俨然是孩子王的模样。正得意着,脑袋上就被拍了一记。徐国利刚想骂人,一回头便看到了徐山,顿时他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一缩脖子:“山子叔,你怎么回来了。”
徐山把他手里的香烟给夺了下来,叼在自己的嘴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就学起抽烟了呢。”
徐国利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看我师父抽,那样子挺帅的。”
“以后不许抽了,听见没。”
“听到了,”徐国利敬了一礼,脆声回答,然后又满脸堆笑,“山子叔,你是要去厂里吗?”
“头前带路。”
……咸菜厂,老支跟老钟两个家伙正坐在门前,太阳底下,一大群妇女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定。“支厂长,咱们过年不发点啥吗?”
“就是,人家粉干厂都发了好些东西呢。”
“我家妯娌就是在粉干厂干活的,人家可是拿了不少的粉干,还有拿了奖金回家的呢。”
这一个女人就像五百只鸭子,现在这么多的女人,吵得他们两个耳朵都是嗡嗡的。老支没办法,只好把早就商定的方案拿出来:“各位大姐大嫂,我可没说不给大家发东西啊,过年了嘛,自然要发东西的,而且咱们这咸菜厂的效益可是真不错啊,当然不能被粉干厂给比下去啊。所以我现在宣布……”这一声宣布,直接就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咱们咸菜厂的工人,每个人领酱鸭子一只,皮蛋十只,另外再加上十块钱的奖金,再加一条三斤以上的大鲤鱼。怎么样,这是不是比他们粉干厂要好?”
妇女们一个个大喜过望。“好,太好了。”
“我就说嘛,支厂长不会亏待我们的。”
“就是,支家大侄,也不枉姑姑疼你。”
正说着,徐国利带着徐山来到了咸菜厂,大家见到徐山,全都站起来迎接。徐山连忙挥手让大家坐下。他自己走到老支跟老钟的中间,拿脚勾了一张竹椅,一屁股坐下:“大家觉得咱们咸菜厂怎么样?”
“好。”
“没得挑。”
“在支厂长的带领下,我们在家门口就挣到钱了,而且还不比城里上班赚得少。”
“就是,还能照顾到家里,还能喂猪,也不耽误下地干活,这工作,给个居民户口都不换。”
妇女们七嘴八舌,全都是夸这咸菜厂好的。徐山满意地笑了:“既然这样,那来年还希望大家再加把劲,咱们争取把咱们的咸菜卖向全国,卖到国外去,到时候大家的工资还会再提好几级的。”
妇女们一听,立刻欢呼起来。这时候有人问道:“那个,山子兄弟,厂里需要男工不,我家那口子在窑厂累死累活,赚得还不如我多呢。”
这个问题倒是把徐山给问住了。他没料到自己的这咸菜厂开出来的条件,竟然都比窑厂还要更高了。这也是一个好现象。徐山当然更希望村里的人在自己家门口中就能就业,用不着背井离乡。后世城镇化之后,多少乡村成为空心村,最后都被撤并了,村子里的人不得不面临两个困境,留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乡村。这一世徐山可不想见到这种情况发生,至少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量把村子给变得富裕兴旺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徐山说道:“秀儿嫂,暂时呢我还真没有考虑招男工,等来年的吧,我看看能不能再办个别的厂,把村里的男人都拉回来,到新厂去上班。”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那啥,你们接着发东西吧。”
徐山离开现场,老支跟了过来:“山子,你说状元村的那厂子里的工人,要不要也发点年货?”
那个厂子相当于是徐福记咸菜厂的分厂,工人都是新招的,这会招的全是女工,工作还没满一个月呢,所以老支也在犹豫要不要给她们发点年货。“发吧,咱们也不缺钱,而且那厂子现在也是我堂奈叔在管着,给大家发点年货,也方便以后管理。另外咱们得让那些被辞退的老员工看看,也好让他们死了再回来闹事的心。”
老支面上一喜:“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没有你作主我可不敢擅自决定啊。”
“瞧你说的,这咸菜厂就是你的,还用得着请示我吗?我就只有一个要求,转过年来,徐福记方便粉干,肯定会大卖,螺蛳粉,也会正式推向全国,到时候咱们的生产得跟上才行……”他说完,去屋里拿了几瓶炒好的八宝菜,来到了粉干厂。徐满福这边,早早地就发完了奖金,见到徐山来,他也是满脸兴奋。“山子,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啊,我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么痛快过,给大家发钱,发粉干,发年货,看着他们真心的笑脸,我觉得这辈子值了,哪怕现在就让我闭眼,我也心甘情愿了。”
“三爷爷你说的啥话啊,我还指望着你把粉干厂扩大几倍呢,现在咱们这粉干,还有咸菜,还有方便粉干的商标,已经申请下来了,叫徐福记。”
“啥?徐福记?是咱姓的这个徐吗?”
过去的人,还是很信祖宗的,真要把自己的姓给变成一个品牌,那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所以徐满福才会这么激动。徐山明显没有想到徐满福会有如此反应,他甚至还有点担心徐满福会不同意。过去不是有名讳什么的说法吗?他有点忐忑:“就是咱的这个徐,幸福的福。跟三爷爷你的名字就差一个字。”
“这么说我倒成名人了?”
徐满福十分高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谁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名字,“那我可得再加把劲了。争取,再上一个台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