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赵睿得闻楚逸传唤,连忙掸了掸下摆并不存在的浮灰,快步入殿,恭恭敬敬的叩拜在了大殿中央。“臣,赵睿,叩见太上皇。”
“太上皇万年,万万年!”
楚逸靠坐在蟒纹椅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河北州牧这个位置,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就连本皇也救不得你。”
“你……怕是不怕?”
“臣怕!”
想都不想,赵睿便回道。说了一句,不等楚逸再问,赵睿继续:“但!臣更怕,此生再无为天下百姓而劳碌的机会!”
“苟且虽能偷安,却终生碌碌无为,臣不愿做那苟且之人。”
“纵前路有千难万险,只要能为太上皇,为朝廷,为天下百姓效力,臣万死不辞!”
“这番话说的很漂亮,不愧是当初的殿试三甲。”
楚逸点了点头,声音平淡依旧:“不过,你应该清楚,本皇要的不是好话。”
说着,楚逸端起了赵瑾刚刚奉上的茶盏,轻吹了两下。“纵观我大夏三十六郡,近些年来,河北四郡受灾最重。”
“先有三年前的居庸关惨案,后便是连续两年的大旱、蝗灾,今年更突降暴雪,许多州县村庄已彻底荒凉,四郡在册百姓,十不存一。”
“同时!因你身为检查四郡下属所有官员的州牧,所以在天然上,便是四郡官员的敌人。”
“今四郡虽被叛军血洗,但仍有大部分的官员逃了出来,待李信的兵马赶到,平复了河北叛乱之后,这些人仍将官复原职。”
“本皇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给予你帮助,即便是黑卫,他们所设立在河北的分布也同样被毁灭,重建亦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这一次你只能一个人去,在各处皆受到地方乃至朝中的种种遏制。”
“除此之外,因你将与李信同期赴任,所以在平叛的前期,你这个州牧也要负责统筹地方,以支持李信大军平叛。”
“届时,你将成为叛军,乃至许多未知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你随时可能会死于非命。”
“可以说,整个大夏朝堂,除了本皇之外,没人希望你可以成功,所以到时候各方面的压力都会超乎你的想象。”
“一旦你失败,不光会殒命当场,更会使本皇威望受损,再难推行州牧一政。”
“所以……”深深的看了赵睿一眼,楚逸放下茶盏,沉声道:“本皇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拒绝,本皇不会怪你,你继续回去给本皇安抚长安周边的灾民。”
“若同意,本皇在短期内,也不会给予你任何的援助,必须要做好身死殒命的准备!”
楚逸说的很慢,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通篇听完,赵睿面色却未有丝毫改变。待楚逸说完最后一个字,更是合身下拜,郑重道:“臣在来之前就已想好。”
“请太上皇放心。”
“臣纵身死,亦不悔矣!”
说罢,赵睿非但没起身,反而是叩拜的更深了几分:“不过,臣有一事所求。”
眉头一挑,楚逸淡漠道:“说。”
“臣希望,太上皇可赐臣先斩后奏之权,以及对河北四郡下属所有官员的任命之权!”
早朝的时候,楚逸说的就十分明白。所谓州牧,虽统管下属四郡,但却仅有监察上奏的权利。赵睿这一张口,简直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可以说,赵睿所要之权,已完全超越了州牧的职权范围,成为地方上真正的一把手。通常情况下,这种权柄,没人会下放出去。毕竟,古代通讯不便,天高皇帝远。拥有了如此大权,一旦朝廷失去把控,那就将培养出一个在地方拥有着极强势力的土皇帝。不过……此刻,乃非常时期。楚逸,也是一个非常之人!仅仅只是略作沉吟,楚逸便再度开口:“你想清楚了?”
“如此大的权柄要了过去,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本皇便是可以允你,到了地方之上,一切也只能看你自己,甚至你所受到的阻力,会比之前有成倍的增长!”
“臣,愿誓死以报太上皇信重之恩!”
赵睿的话语铿锵有力。楚逸虽未明言,赵睿也未直接回答,但二人都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思。见状,楚逸点了点头:“如此,你就回去准备吧。”
“过上两日,便直接启程赴任。”
赵睿将下摆扶开,恭敬跪地叩拜:“臣,告辞!”
说完,赵睿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以后退的方式从凉宫正殿内缓缓离去。直至赵睿的身影彻底消失,殿门关闭,楚逸这才重新端起茶盏,喃喃道:“此人野心到是不小。”
一旁赵瑾连忙凑了上来:“若无野心,八成也做不得什么大事。”
“老奴观此人,当不会让太上皇失望。”
闻言,楚逸轻笑。赵睿是个聪明人,仅从朝会中传出的只言片语,就猜出他所设这州牧,绝不是表面上对群臣说的那么简单,更是以此直接向自己要过了政务大权。而这个赵瑾,也同样是一个聪明人……“赵瑾,本皇问你。”
“你认为,若是刚才他拒绝了本皇……”抿了一口手中清茶,楚逸不咸不淡的说道:“本皇会如此处置?”
闻言,赵瑾一愣,本能的就想说不知。可当他看到楚逸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玩味之后,顿时心念急转。考量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太上皇会将他除了!”
“如此无担当,又不愿为太上皇效力,且偏偏还这么聪明人,留不得!”
撇了赵瑾一眼,楚逸了似笑非笑:“聪明而又不愿为本皇效力的人,便留不得?”
“你这老东西,到是非常的狠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