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痴老道高大的身躯一僵，转过头去。
一名身材中等，模样普通，放到平阳村可以完美客串农村大爷的老道笑容憨厚地走来。
人在虚空，如履平地，看起来慢慢悠悠，上千米的距离，走了几步就来到了丹痴老道跟前。
哪怕丹痴老道身形佝偻，也比对方高了半头，他打量着对方：“春庭师兄，你何时出的关？”
春庭道长：“半个时辰前。”
丹痴一眼便看出来，对方仍是灵婴巅峰，十年闭关未能突破！
春庭道长曾是凌天宗最优秀的天骄之一，短短百年，便修出了灵婴！
这把宗门老祖都惊动了。
一梦三十年的梦天老祖为他醒来，断言道：“此子天分好悟性高，最多三百年，必定渡劫！我凌天宗，崛起之日不远矣！”
然后，四百五十年过去了。
别说渡劫了，春庭道长甚至都没有超凡。
他卡在灵婴巅峰已经整整二甲子！
期间，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丹痴老道炼制的地品丹都吃了几十颗，不能说毫无作用吧，只能说吃了跟没吃一样——灵窍中灵婴的身高体重毫无变化。
十年前，他信誓旦旦地说：“贫道已经找到了突破的方法，需要闭关三载，出关之后，必定超凡！”
于是，十年过去了。
这位太上长老刚出关。
其实他知道再闭关也是突然，但曾经插过的旗历久弥新，一想出关就觉得面皮疼。
如此熬了十年，终于找到机会……
……
“你不会又来要丹吧？春庭师兄，你这情况，吃丹没有用，你需要的是一个顿悟的契机……”
被春庭道长白嫖了不少珍贵的丹药，丹痴也是心疼。
春庭长老摆摆手：“丹痴师请放心，师兄不是为了丹药而来。”
丹痴松了口气，不解地看着对方：“那师兄才出关就来我这，所为何事？”
春庭长老笑道：“我是特地来恭喜丹痴师弟的。”
丹痴面现困惑之色：“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我又没炼出天品丹。”
春庭长老笑道：“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弟啊，贫道听说，你新收的徒弟是个丹道奇才，还是大荒排名第二的圣品灵窍——饕餮吞天窍，还在天骄涅槃战中力压群雄，成为炼气凝神两个境界的魁首，太了不起了！”
经他这么一说，丹痴不由暗自嘀咕：对啊，贫道还收了个关门弟子呢，哎呀呀，这几日光顾着炼丹，都忘了这茬，也没尽一尽做师父的义务，那小子不会怪我吧？
他心中忐忑，神情颇为自豪，不遗余力地夸自己的关门弟子：
“说起我新收的徒弟，那可真是了不得啊，小家伙还不到十八岁，却有大家风范，每临大事有静气，玄虎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小家伙特别得稳重，又彬彬有礼，从不大呼小叫……尤其他的丹道天分，实在是高的令人发指，令神艳羡，一个字，绝……”
正眉飞色舞地夸着新徒弟，耳畔隐隐传来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
“丹痴师父，我是你英俊不凡的爱徒吴北良啊，你在哪里，我找你找的好苦啊……这老东西，也太不靠谱了，也不告诉我他在哪，断天峰这么大，我上哪儿找去？”
后面的话声音极小，但对灵婴境的高手来说，听到不叫事儿。
一时间，丹痴老道的神情十分精彩，又是生气，又是理亏，还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春庭长老憨厚地一笑，无形的小刀猛扎对方的心窝子：“丹痴师弟，你那有大家风范、稳重有礼，从不大呼小叫的徒弟叫你呢。”
丹痴老道：“……”
我特么……
他宽大的衣袖一挥，一条三尺多长的肥美锦鲤身子一扭，钻进了虚空。
几个呼吸后，钻了出来。
吴北良的声音越来越近：“丹痴师父……”
锦鲤凸起的眼珠子瞪着吴北良，不满道：“闭嘴！别特么喊了！”
吴北良与锦鲤四目相对，眼睛一亮，哈喇子差点儿流出来：“好肥的鲤鱼，红烧肯定很好吃！”
锦鲤：“……”
它整个鱼都不好了，赶紧亮明身份：“我是丹痴太上长老派来接你的，随我来！”
说罢，扭头钻入虚空。
吴北良锁定了锦鲤的气息，共享给二驴子。
片刻后。
少年终于见到了师父。
他恭敬地上前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丹痴老道点点头：“这是你春庭师伯。”
吴北良：“拜见春庭师伯。”
春庭道长打量着少年，暗暗点头：“这小子看起来人畜无害，除了英俊，一无是处，但偏偏是传说中的饕餮吞天窍，很具有迷惑性啊。”
“英雄出少年，吴师侄未来可期啊。”
吴北良微羞一笑：“春庭师伯谬赞。”
丹痴老道咳嗽一声说：“北良，师父这几日忙于炼丹，没能好好教你，你不怪师父吧？”
少年摇摇头，懂事地说：“怎么会呢，我很钦佩师父对于炼丹的热情和专注，数百年如一日，放眼整个大荒，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做到！
弟子打心眼里崇敬师父！”
若不是先前听到他的自言自语，丹痴老道和春庭道长就信了对方的这番话。
不过谁都没有拆穿。
丹痴老道笑眯眯地说：“北良啊，你找为师是因为炼丹遇到问题了吧？”
吴北良一想，点头：“是的，师父，弟子找你，除了上缴丹药，还要请教炼丹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丹药不急，你先说问题，为师为你解惑！”
“师父，这地品丹也太难练了，我小心仔细又认真地炼了四次，每次丹都成型了，可每到关键时刻，丹炉就炸了……”
不等吴北良说完，丹痴蹙眉道：“北良啊，虽然你很有天分，入门一载就炼出了玄品九阶天元丹，但你不要因此而骄傲，而心浮气躁，以为炼丹都很容易！
地品丹虽然比玄品丹只高了一个等级，但品质，却有天壤之别，因此，炼制难度，也提升了十倍乃至百倍！
莫说是四次，就是四百次，四千次，你也不可能成功！
你知道为师炼了多少次才成功么？五万次！
为师整整炼丹五万炉，才炼成功了一炉地品一阶丹……”
“师父教训的是，我太心浮气躁，太耐不住性子了，第五次，我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控制火候，没想到，竟然成功炼出了玄品二阶悟道丹，师父，这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