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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前走,人数之多,出乎陈景预料,本以为顶多几百人,看样子是错离谱了。
前边热闹不少,摆摊的也多了起来,和村里赶集似的,不过比起赶集,吆喝声少去太多,问价砍价都是交头接耳,让热闹浮于表象,多出一丝诡异。 崔英本想架着小珠儿找吃的,奈何佟道长牵着驴子带着小珠儿,去找人询问失散孙女下落去了,崔英看准路上有无卖正经吃食的,也好让小珠儿多张几下嘴,那副小身板让崔英看着心疼。 陈景在人群中走走停停,没看出什么门道来,野修众多,不过几乎都是些初入修行的江湖武夫,偶尔有几个三四境修为的“小宗师”走过,无一例外都是随从开道,跟班尾随,唯恐众多野修不晓得来了大人物。 陈景不晓得为何一大堆人聚拢在草场边沿地带,自发还是受到约束? 期望野修自发有些过于不靠谱,若是有人强势如斯,给众多野修不敢逾越,也不晓得是哪方豪强有这般本事? 走过野修集市,来到尽头处,这里人数骤减,再往前些许,搭起一座座帐篷,有紧挨一起的,也有散落各处的,帐篷下面有的正起灶做饭,另有碰杯喝酒,赌牌划拳,悠然饮茶,除了地方寒颤了些,鱼龙混杂,应有尽有。 能去帐篷下边落座的,不是寻常人等,陈景不想去沾惹麻烦,就打算在这边等崔妞和佟道长出来。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看到陈景面容年轻,又是落单一人,于是踮着脚走过来,先咳嗽一声,示意这位年轻兄弟看过来。 陈景扭头问道:“何事?”面相怪诞的家伙,凑近些许,似乎也怕被别人听到,急匆匆说道:“彩装绘本,包罗万象。简装文本,便宜实惠。”
陈景呆愣片刻,晓得这人是做什么生意的,笑问道:“怎么找到我头上了。”
那人睁眼眯眼都差不多大小,语气了然道:“我就知道兄弟好这口,如兄弟这般面孔生冷的人,实则内里狂热。再说了,咱也是过来人,谁年轻那会儿不是火屁股烧炕,急着到处找婆娘。”
陈景正琢磨着如何辩解一二,崔英走过来,一把推开他,背手撇两下,示意让他赶紧走。 崔英冲那丑八怪努努嘴,去了人更少的地方。 那人看崔英个头高大,模样挺……周正,如今这狗日的江湖这么难混了?连这种人都找不到婆娘,得靠胭脂本过活? 崔英也不和他客气,伸手勾勾手指头。 那人晓得何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册彩绘递过去。 崔英接过来,眼神犀利,来回扫视四周,待到无人靠近,这才翻开册子。 只看一眼,崔英便惊为天人,目瞪口呆。 丑陋怪人看在眼里,咧嘴露出大黄牙,看来这位兄台深谙此道,是个好这口的,与自家勉强算同道中人。 “咋样,我这绘本不错吧。咱这虽不是正规书坊印制,插图却足以比肩丹青妙手,都在江湖大锅里混,活着都得吃饭,不被朝廷官府认同的画匠茫茫多,但手艺其实不差的,人不能给尿憋死,这不就沦落到和咱搭伙做生意。”
“啪”的一声,崔英合拢绘本,赞叹道:“花样繁多不说,还惟妙惟肖,是好东西。”
“啊?”
那人呆愣住,这位兄弟嗓音,咋的像个娘们?
崔英手里抓着绘本,这会儿不好直接放进玲珑袋,小声问道:“怎么卖?打折不?”那人眨眼几下,最后甩下脑袋,说道:“你那本五两碎银,换成金子还能少一成,我这儿还有更好的精装刻印本,十五两碎银,换成金价,同样给你打九折咋样。”
“小家子气。”
崔英轻蔑一笑,瞪眼道:“你身上的都归我了。”
撇出两根手指比划道:“八折!”
那人浑身一哆嗦,大买卖啊,立马敲定脚跟道:“成!”
陈景走开后听到帐篷那边传来打铁声响,拍一下衣襟里的玲珑袋,青钢剑在扶煌城断成两截,外人看他风轻云淡,陈景实则心疼不已,重铸之后,再不敢随意拿来御敌。 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身为剑客却无佩剑显露,缺了些可以标识身份的物件,浑身总是不自在,算个不大不小的事儿。 一时心痒难耐,陈景寻着打铁声前去瞅瞅。 来到帐篷搭建的打铁铺前,几个伙计正合力锻打,铁条火星四溅,几人汗水流淌,帐篷一侧竖起一堵木墙,上边挂着各式兵刃,刀剑居多,其他各式兵刃少许,应该是照顾大多野修才会这般,趁手就行了,好用实用才是王道,至于花里胡哨的兵刃,荒郊野外的简易铺子里就不必多想了,野修都是一群穷光蛋,不会在意,也没几个会随意糟践钱袋子。 瞅见有外人过来,其中一个短发中年汉子停下手中的活,拿汗巾擦一下脸上汗水,走过来问道:“兄弟是打算讨一把趁手的兵刃?”
陈景莫能两可道:“差不多吧。”
短发汉子听出他话里并无太多渴求意味,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兄弟随便看看,都在这儿挂着呢,有中意的再开口。”
陈景早就猜到这里不大可能有多好的兵刃,可看去木墙上边挂着的货色,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好歹也是做买卖,哪怕买主大多是野修,也不能把锈迹斑斑的兵刃挂出来吧。 不嫌丢人,不怕坏了声誉?日后这行当能做得下去? 陈景无奈指着一把看起来崭新的短剑,讨要过来看看。 短发汉子摘下短剑,耍两个剑花,自卖自夸道:“百炼钢所铸,我们几个伺候几个日夜,这才锻打成型,兄弟你眼光不错,这把剑跟了你,也算遇见明主。”
陈景无视恭维话,接过短剑,手指轻弹剑身,一身脆响传出。 短发汉子看得直皱眉头,江湖年轻一辈,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以往说几句好听的,拍几句马屁就能忽悠初入江湖的后辈乖乖掏钱,如今好话说尽,也不一定如己所愿,一个个贼精贼精的。 陈景看过许多次孟恓锻打修复剑器,虽说手艺没学多少,耳渲目染还是晓得不少辨别一把好剑窍门。 刚才一弹指,声响清脆,细微处却有断续,做不到一线连绵,这是剑身有内里有裂纹才会如此,在行家心里,这就是一把废剑了。 陈景自然不愿当冤大头,一连换了数把剑来掌眼,都不曾让他满意,不是这儿不对,就是那儿不妥。 几次过后,陈景总算晓得这几位打铁匠人的手艺如何,也就打制农具水准而已,偏偏逞强称能打造兵刃,可能是觉得野修好糊弄,也不晓得为何没被人砸了铺子。 “多少钱?”
陈景替打铁匠寒颤,不过为了行走江湖便于泯然于众,打算硬着头皮买下一把剑来。
短发汉子有些意外,他看出这个年轻人是个懂些行当的,刚才试手的几把剑,行家眼里差强人意,最后没去短中取长,竟然选了一把差劲的,不晓得是何心思。 “三十两碎银。”陈景听后嘀咕一句,“三十两银子,这种货色?”
短发汉子改口道:“看你诚心想要,给你个江湖道义价,二十两,再不能少了,打铁也要吃肉才壮身,可不能顿顿吃素。”
陈景眼睛一亮,就要掏钱买下,嘴里没闲着,“二十两碎银也是不少钱了。”
打铁匠拿块毡布卷起铁剑,往前一递,喊话道:“十五两碎银,想要立马拿走,错过这回,可没下次!”
陈景怔住片刻,而后笑着说道:“行,买了。”
长剑背在身后,陈景终于有了几分剑客模样,边走边得意道:“还没想砍价,倒是看了一出自砍自家,有趣。”
走出几步后,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去打铁铺,拍一下身后长剑,自言自语道:“这破剑当真能值十五两银子?”
陈景长吁短吁一番,有些心急了啊,分明还能再砍下去些。 短发汉子抛着手里碎银,一脸惬意,到底还是咱老江湖的天下,啥时候年轻后辈吃尽苦头了,再想着独占鳌头吧。 陈景回到集市尽头附近,没能看到崔妞人影,不晓得又跑到哪里去了,干脆在这里再等等。 人来人往,陈景为了避开人流,特意退到人少地方,仍是被一路过的野修擦肩而过。 人多的地方,莫说是擦肩,就是被人踩上几脚也是难免的事。 不比城内的女子避嫌男子谦让,化外之地,野修行事鲁莽,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和读书君子,那么矫情做甚? 本来也算相安无事,那人原本就没打算停留,只是看到陈景背负长剑,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那人一身门派制式衣衫,不过看料子只是凡品,够不着法袍影子,不似仙家宗门弟子,应该是一位出身江湖门派的。 陈景看到对方手里提着一把皮质剑鞘时,头疼不已,若说野修喜好惹是生非,剑客剑修当中,一些极端的货色,利器在手,杀心顿起,一言不合便要砍人。 陈景自然期望对方是个心胸宽阔的主,不用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大打出手。 不过看见那位剑客戏谑笑容时,陈景心中如意算盘被打乱,就此作罢。 那名剑客双臂环胸,亮出剑鞘之上印纹,对年轻野修心高气傲质问道:“顶撞前辈,就当无事发生?”
陈景气笑道:“我未曾有过动作,倒是你走路不长眼撞我肩头,该赔礼的是你才对。”
“呦,还是个心气大的主。”
剑客眉梢挑动,指着剑鞘印纹道:“认不认得?”
陈景晓得这是江湖一贯伎俩,没动手之前,尽可能言语上面占上风,哪怕是斜风歪风,但凡能压制对面一两分胆气就行。 可惜对陈景屁用没有,家里三个长辈可不是这么教他的。 “凡是没动手就要嘴上讨便宜的,就是无能的显露!”
“背后宗门牛气,顶天了又如何,门中所有弟子全都术法精妙、道法高绝?”
“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要是不能打,就当对面顶门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