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路从安容的怀里下来,跑向王氏,“娘,姐姐回来了。”
安路见到她真的很开心,语调轻快,透出满满的喜悦。王氏却微微皱着眉,冷眼看了安容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周顾身上。两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周顾不用表现出只有四岁的智商,但也不用像个正常人,只要保持少说话就好。“你跟我进来……”王氏冷声对安容道。安容看了周顾一眼。周顾示意她进去。安容跟着王氏进了屋子。可想而知屋子里脏乱不堪,几乎没有踏脚的地方。“你怎么将他带到家里来了,你疯了吗?”
王氏进屋之后就压低嗓音冲着安容怒吼。安容一脸茫然地看着王氏。“他是个傻子,万一让你爹知道……”安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没想到你在卖我之前就知道他的情况。”
王氏觉得理亏,眼神闪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来了气势,“就你这个模样的,你以为人家为什么要买你,你也不想想……”“看看,你还带了一只鸡来,还让你回娘家,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安容简直无语了。虽然上一世自己是个孤儿,但是对这样的娘也提不起感觉来。“一会儿你爹回来如果发现不对,你跟他说,谁能知道你会回来,还将一个傻子带回来。”
王氏冲着外面正在和安路玩的周顾看了一眼,满脸的贬低。“他很好……现在他是我的夫君,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
安容凶巴巴地瞪着王氏。王氏被安容这硬气的话说怒了,抬手向她打过来,“小蹄子,这才走几天你就厉害了,看老娘不收拾你……”只是王氏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胳膊。周顾冷眼看着王氏,“她是我媳妇儿,你敢碰她,我就揍你……”谁敢不相信一个傻子说要揍你的话。王氏显然被周顾震慑住了。“姑爷……我,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怎么会真打……”王氏的手腕被周顾捏疼了,嘴角一抽一抽的。“爹爹,姐姐和姐夫回来了……”安路愉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周顾这才松开了王氏的手。“你姐姐,姐夫……”安树林放下肩膀上的锄头,快步向屋子里进来。安树林站在门口看到安容,眼眶瞬间红了。他脸上是惊讶之后的喜悦表情。安树林其实才三十岁出头,可看起来像是四十,岁月的艰难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王氏看到安树林眼眶红了,轻蔑地说。安树林控制住差点掉出来的眼泪,对王氏道,“赶紧做饭……”王氏哼了一声,“做饭,得有东西吃才能做饭……”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顺带扯了安容一下,“你来跟我做饭。”
安容看了周顾一眼。周顾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安容跟着王氏出了屋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王氏看到安路偷偷摸摸的,冷声问。“没,没什么……”安路迅速握紧小拳头,并将其藏在身后。王氏目光如刀,疾步如飞,一把抓住安路柔弱的小胳膊将拳头从背后拉出来,并且用力挫开了他的小手。两个糖块出现在安路的手掌中。“你哪来的糖块?”
王氏语气凶狠。“姐,姐夫给的……”安路吓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地回答。“你吃什么糖,你表弟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糖……”王氏说着将那两块糖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安路的目光紧盯着王氏的衣兜,恨不能穿透过去。“那是阿顾给安路的,给什么表弟……”安容道。“他配吃这么好的糖吗?”
王氏转头看向安容,凶巴巴地瞪着她。她知道王氏是个扶弟魔,没想到扶到这种程度。“看来卖我的五百大钱也给了你弟弟家……要不然安路连一身新衣服都没做。”
安容冷冷道。“你说对了……你舅舅每日干活那么累,得补身体,他一个小孩子穿什么新衣服,你剩下的,你爹剩下的,他都能穿。”
王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安容简直无语了。进了灶房,乱的一塌糊涂,脏的令人心碎。“这只母鸡正在下蛋,安路正在长身体,你每日给他吃一颗蛋,两日吃一颗也行……”安容说,“你别把鸡卖了。”
“鸡自然不会卖……”王氏笑道,“你舅妈又怀上了,你姥姥前两日还跟我说想买一只下蛋的母鸡,没想到母鸡就来了,还算你孝顺,你这婆婆还算会做人……”安容想把手中的勺子砸在王氏的头上,然后转身就走。她靠着自己极强的情绪价值,忍下来了。她捏了捏兜里的那点碎银子,坚决放弃了给王氏留下的想法。王氏现在这样,安树林也难辞其咎。因为他太软弱又无原则的妥协,才会让王氏一次次得寸进尺,踏破底线。王氏用安容带来的高粱面做了饼子,又弄了几个菜团子,紧接着用碎菜叶子煮了一锅汤。安容实在没有胃口,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块高粱饼。周顾差不多也是如此。安路却吃的很香。安容心疼,平时看来连今日的饭菜还不如。自从她七岁,王氏就很少进灶房了。这个家安容一刻也待不下去,吃完午饭就告辞离开。安树林带着安路送安容和周顾。“一个傻子有什么好送的……”王氏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只肥硕的母鸡,“现在走,晚饭前还能回娘家……”送出村外,周顾将安路拉到一边又给了他十几块糖。安路满眼惊喜。“藏在外面的树洞里,偷偷吃,别让发现。”
周顾压低嗓音说。安路将糖塞进兜里,双手捂着,生怕飞走似的,冲着周顾连连点头。“这是半两银子,你拿着,她不在家的时候,你和安路买点东西吃,你看安路瘦成什么模样了……”安容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安树林手中。“不用,爹……”“我知道你没有。”
安容直接打断安树林的话。安树林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她是你娘,你……”安容一听安树林这话顿时火了,“她心里没你才会没有我和安路,才会没有这个家……”“你继续这么纵容,安路也会被她卖了贴补娘家……”安树林叹了一口气,“你娘她……”“行了,我走了……”安容说完,转身向前走去。她知道安树林要说什么,‘你娘当年那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愿意嫁给爹,那是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