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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身一瞧的宰总,倒抽一口冷气,佩服道:
“论阿谀奉承,还得是你啊,老夫跟你相识七年,怎么就学不会你这厚脸皮啊。”只见叶青题写的诗名赫然是:金榜题名邀谢谦。落笔:无名氏。 叶青放下笔,催促道:“崽总,你就别贫了,赶紧把诗送去。”
翻了个白眼的宰总,没好气道: “七年了,天天直呼老夫名讳,一点都不懂礼貌。”
“这不是跟您老关系好么!”
叶青漏出了牲畜无害的憨笑,继续埋藏着自己心中的破梗。
平乐坊醉香阁三楼雅间内。 张修然同样双眼惊叹的看着纸上用瘦金体书写的七言。 “好诗,真是好诗啊!这叶青从未去过京都,这诗不仅描绘了高中的场景和心境,更让人感觉,高中者就是自己一样,让人身临其境。”“这等诗才,真是世间少有,让人自愧不如,此诗到了京都,那些才子都得甘拜下风了。”
下一瞬,张修然表情也古怪了起来,好笑道: “这叶青,真是心思透亮,竟然将名留青史的机会送给了谢老。”
“饶是谢老这淡泊名利的大儒,恐怕也忍不住这等诱惑啊!”
“想来对叶青会更为青睐看重,是件好事。”
张修然将诗折起,交给齐衡:“你亲自快马加鞭追上谢老交给他。”
“是,公子!”
待齐衡离去后。 张修然喝了口清茶,低声道: “大胆心细脸皮厚,阿谀奉承又自尊不屈,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翌日。 前狱卒,现刑房小吏的王六,穿着一身黑色的吏服,捧着一摞卷宗,走进了平日没少打交道的宰氏中医馆。 人逢喜事精神爽,脱离了油水丰厚的牢狱,虽然可惜,不过刑房也不差多少,还入了知府大人和推官大人的眼。 在府衙之中,地位有了明显增长,不用每日面对囚犯的凄嚎喊冤,还有那幽暗难闻的大牢。 让重新生活在阳光下的王六只感觉身心通透。 他面带红光,对趴在药柜上百无聊赖打着哈欠的宰总道: “宰老,我奉知府大人之命,将这些卷宗交给叶青。”
“嗯,他在后院,老夫就不亲自带路了。”
宰总随意摆了一下手就继续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瞧着外面的街道上,寻觅着身材凹凸的美娇娘。 “行嘞,您且歇着。”
对医馆无比熟悉的王六,颔首示意后,就往医馆内走去。 静室中。 五年来从未休息过的叶青,这歇了一夜,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想找些事干。 可只有一盆绿萝,一盆兰花,一张床榻,两张椅子的静室别无他物,让叶青坐立不安,只能坐在椅子上,数着旁边绿萝的叶子。 “……” “七十三。”
“七十四。”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专心制止的叶青。 “青小郎可在?”
熟悉的声音,让叶青精神一振,他麻溜过去开门。 看到王六带着感激,更是有一丝讨好的面容。 叶青视线落在了其身上穿着的黑色吏服,还有其怀中抱着的尺高卷宗上。 心跳加快了几分,但依旧挂着温和笑容,侧身让开了路,热络道: “王吏员,您来找我,所谓何事?对了,感谢你当日对我手下留情,瞧我这伤,一日就已经结痂!改日我得请你喝顿好酒。”
王六看着一身浅墨棉衣,梳洗干净,挂着温和笑容,无比俊朗的叶青,心中赞叹道: “昨日在大牢那般狼狈都瞧着俊朗不凡。这梳洗干净后,更是咱见过最俊朗的人,难怪是将知府大人,谢大儒,以及有钱的张公子都斩于马下的男儿啊!”
心里想着,王六腿跟嘴不停,一边迈步前行,一边笑得热络的说着。 “青小郎,知府大人命我将这些卷宗给你拿来。”
走进屋,扫了一眼,王六将卷宗放在了木椅上,然后感激的朝叶青抱拳躬身道: “另外就是我王六,要感谢一番青小郎。”
“若非你昨日在大牢内的那番话点醒了我,现在我也换不上这身刑房吏员的皮。”
叶青伸手将王六托起后,笑着道: “这用不着谢我,我只是提了个醒,还是王大哥你自己有意,并用心做那件事,才有了现在的改变。”
听听,谦逊会说话! 瞧瞧,人俊还和善! 而且,叶青改口,表明了要拉近彼此关系的意思。 王六不再废话,指着身边的卷宗道: “青小郎,这一摞卷宗是府衙十年来多次侦查都无法侦破的命案,知府大人让你挑选一宗去查。”
下一瞬,王六用手按住了卷宗,阻止了叶青翻看,迎上其疑惑的眼神,认真道: “我猜到了你的想法,这条路很难,而且你不是三班六房的一员,去查案主家也不会搭理你。”
“有道是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来时,我就向知府大人提出休假,私下配合你查案,知府大人已经应允。”
“接下来,你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瞌睡的就有人送枕头。 叶青原本打算用些不正经的手段查案,眼下有王六相助,那可是事半功倍。 而且知府大人在谢老离开后,就叫王六给自己送卷宗,还批了王六的休假,这意思极为明显。 压力落在了叶青的肩头。 他感谢道:“谢谢王大哥了。”
王六动作不改,指着卷宗道: “其实,我不建议你选这五桩案子。”
接替阿爷狱卒的位置,十四岁就当差,干了二十三年狱卒的王六,知道这些案子有多么的难。 而且,最近的案子都要追溯到三年前。 苦主都化为了一副白骨,凶手很可能已经逍遥法外,离开了淮阳城。 就算有线索,查询起来也无比艰难。 他看着等待自己下文的叶青,从怀中又抽出了一份卷宗道: “这五个案子,最近发生的一桩是在三年前。”
“我建议你查我手里的这一桩案子,发生在半月前,苦主现在就在大牢内,前任司狱刘维康查不出头绪,而且主家担心名誉受损,就给刘维康塞了银子,草草结案,昨夜我已经上报刑房,推官大人还未审理。”
“司狱刘维康虽然贪污受贿,但查案的本事在扬州也是出了名的,不然知府大人对他之前贪污的事,只要不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查不出的案子,推官大人也一定是毫无头绪,所以……” 说着,王六将卷宗放在了叶青手上。 并没有直接打开卷宗,叶青朝王六郑重抱拳躬身,感激道: “王大哥,谢谢!”
“客气客气,咱这都是相互的,文人那个词咋说来着,投桃报李,种善因结善果。”
王六连忙闪身,不停摆手,避开了叶青这一礼。 这可是能将三位对他王六来说遥不可及的贵人,凑在一起和平相处的强悍男人啊。 就算叶青只是个贱籍,但不管叶青是面前还是身后站着那三位,他都不能承受其礼拜。 瞧瞧,今个知府大人,就让他给叶青送来卷宗,意思多明显啊! 估计这陈年旧案就算叶青查不出东西来,也会想个法子让叶青结案,轻松的成为胥吏。 想着,王六的脸上越发的恭敬,把对上官的谄媚,都拿了出来。 第一次感受这种尊崇待遇,叶青有些不适应。 不过,两世为人,这一世更是吃尽了苦头,人情世故已经修炼大成,他笑着寒暄道: “行,那咱们就都不客气。我先看看这卷宗,王大哥你请便。”
王六颔首,麻溜的坐在了旁边空白的椅子上,默默等待。 叶青打开卷宗,揭开了一场扑朔迷离的李卓艺弑兄命案。 天圣二年一月二十三。 淮阳城尔生坊富贵巷甲一户李府。 子时二刻,李府东院李家嫡子李卓然所在的东厢房内发出惨叫。 李卓然婢女秋香赶忙进屋查看,发现屋内庶出小姐李卓艺穿着整齐,却惊恐尖叫着坐于床榻下,空无一物的双手染着血。 床榻之上,李家嫡子李卓然衣衫整齐的躺着,胸口插着一把铜剪,横死当场。 经查验,二人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东厢房门窗并无损坏的痕迹,屋脊瓦片没有脚印。 而李卓艺住在后院的西厢房,同李卓然所在的东厢房隔了一里之遥。 询问李府下人后得知,李卓艺在酉末时分用完膳后,曾进入李卓然屋中呆了两刻后自行离开,回屋于戌时二刻便灭灯就寝。 李卓艺婢女冬梅说并未见过小姐李卓艺期间有出过门。 这期间,全府上下也并未曾见过有生人出入两个院子。 凶器铜剪经冬梅指正,是李卓艺屋中的。 然后就是一张李卓艺签字画押的口供。 一张尺长宣纸,前半段李卓艺概不认罪。 后半段,李卓艺承认自己杀人,至于为何杀人,说不出一二来。 不过看口供之上,除了一个手印之外,还有血迹,想来是李卓艺受了刑罚,屈打成招。 粗略扫了一眼卷宗后。 叶青挑了下眉头,想起了被郑明第一次押入大牢时,隐约听见张三赵四说‘李家小姐生的漂亮,竟然有胆子杀人’。 想来,二人说的就是这李卓艺了。 叶青扭头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王六问道: “这李家小姐进了牢狱后状态如何?”
王六如实道:“精神恍惚,跟得了癔症一样,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而且,每次我们这些狱卒去送饭,她都扑到牢笼边,询问李家有没有人来看她。”
“问她要不要给李府传话,她却不答话。”
“不过,这时候看她的样子,没有丝毫癔症的模样。”
“询问李家有没有人来看她?”
叶青感觉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