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舟带着崔简简来到微风院房顶,熟练地掀开砖瓦,探查起屋内的情况来。忍了一路的崔简简挑眉看了他好几眼,直到傅溪舟朝她露出疑惑的神情,才听到她说:“王爷,您是如何知道这里是微风院的,难道你从前来过?”
傅溪舟闻言一愣,随即故作高深地说:“京城里的深宅大院构造都大相径庭,况且我决定带你过来,自然是要将路线摸清的。”
“王爷,您真厉害。”
崔简简由衷地发出赞叹,她年幼无知时看过不少话本子,对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们心生向往,没想到傅溪舟竟也有这样的本事。见蒙混过去了,傅溪舟松了口气的同时,指了指刚刚扒开的砖缝,示意崔简简仔细看。屋内,叶凌薇眉头紧锁着靠在贵妃榻上,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翻动手中的账册,可见她的心思并未在此。直到侍女金钥推门进来,才见她眼波流转,赶忙开口询问:“那人交代了?”
金钥沉着脸点了点头,将张木的证词交到她手中。叶凌薇一目十行地看完,突然猛拍桌面,发出砰地一声,惊得毫无防备的崔简简浑身一抖,要不是傅溪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只怕人就要摔下去了。崔简简微笑着表示感谢,就听到叶凌薇怒气冲冲地声音传来:“岑晚当真好大的胆子,残花败柳之身还妄想生下长子,若是任由她这般胡来,侯府迟早得出大乱子。不行,我得赶紧去跟姨母说。”
“夫人,且慢。”
金钥一脸凝重,出声制止了她,“根据张木的口供,我发现了件旧事,不知该如何同您说起。”
金钥做事一向沉稳,这些年来帮着叶凌薇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如今竟也变得吞吞吐吐,看来此事并不简单。叶凌薇一脸镇定抬头,金钥双手拽紧,似乎压抑着怒火。“夫人,我找到了晚姨娘当初的贴身侍女曦月。她没有死,而是被人毒哑卖到了下处。”
下处?崔简简疑惑地看了眼傅溪舟,却并未等到对方的解答。叶凌薇经营多年生意,自然是知晓这些腌臜的地方,当下也觉得奇怪,当年岑家获罪,侍女小厮即便是被发卖,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更何况像曦月这样有才有貌的一等侍女,向来是不缺买家的。金钥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待我见到曦月时,人已经奄奄一息,没几日好活了。她似乎也认出了我,竟从床上扑腾着爬到我的脚边,哀求我救她。”
“你救了?”
金钥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取出布包,打开来竟是一块血迹斑斑的破布。“夫人,虽然曦月口不能言,为了活命当场咬破手指写了封血书。便是见到这个,我才下决心救她的,还请夫人宽恕我擅做主张。”
崔简简看不清破布上的血字,心中有些着急,反观傅溪舟却一副了然的模样,低声道:“或许你猜的没错,曦月写下的应该就是当初岑晚陷害叶凌薇的经过。或许叶凌薇也有过怀疑,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有曦月的证词,她也能名正言顺地收拾岑晚了。”
“你又知道了,难道曦月也是你安排的?”
崔简简眯着眼反问道。傅溪舟缓缓地摇了摇头,便是他再神通广大,这些事也不用劳烦他操心。果然,叶凌薇看过血书后,气得咬牙切齿道;“当初我只当是岑屏觊觎叶家的财产,才伙同岑晚一起,想要毁了我的清白,没想到这个主意竟然是我那好表哥出的,难怪他每次见到我都躲躲闪闪,敢情是心虚啊。”
金钥亦是满脸怒容,这些年叶家倾尽家财供养淮南候府,却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怎得不让人心寒。“我让你备了重金去见府医,结果如何?”
叶凌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当她见到张木时,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只等府医的证实便知真假。“起初府医为了保命什么都不肯说,直到我拿出银票,他才承认晚姨娘的孩子月份不对。”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简简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岑晚当真是胆大包天啊。“你说的没错,叶凌薇确实有几分手段,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
难得傅溪舟会夸赞人,只是此时的叶凌薇即便听到了,恐怕也高兴不起来。“夫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叶凌薇端起茶杯,想要喝口热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剧烈颤抖着的右手险些将茶水泼出。片刻后,她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往后不必称我夫人,还是像从前一般,叫我姑娘吧。今早我去璇玑阁,听瑞王说起明日会陪着崔简简一道回府清点嫁妆,这便是最好的时机。届时,我只要以此事作为把柄,楚尧他不敢不写下休书,到时候我便自由了。”
金钥闻言心中一凛,赶忙劝道:“姑娘,您是存了要同淮南候府决裂的心思吗?那陈夫人那里,你又该如何交代?”
“我隐忍这么多年,早已还清侯府的恩情了。”
叶凌薇眼眶微红,若不是旁人逼得太紧,她何尝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侯府的庇护下,努力经营爹娘留下的产业,可如今她实在是不愿再欺骗自己了,“我今日瞧见崔简简,虽模样没变,我却能感觉得出,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在后宅苦苦挣扎的世子夫人。她能做到,我又如何不能?”
金钥还在轻声安慰着失魂落魄的叶凌薇,崔简简再也看不下去,轻声对傅溪舟说:“走吧。”
傅溪舟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开口道:“好。”
一路无言,崔简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马车即将来到璇玑阁后门,才听到傅溪舟说:“在叶凌薇这件事上,你做得没错,无需自责。”
崔简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莫非瑞王傅溪舟真的能看破人心,连她想什么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