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崔简简本想安慰他几句,可眼尖的她发觉门外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声音,她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之快,强烈的求生欲硬生生地将她的话扭转过来,“谁说没有胡须就不算男人了?我觉得你如今的模样比从前看着顺眼多了,今后不许留胡须,听到了吗?”
“县主!”
张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不如闭上嘴,不来告状得好。崔简简疯狂朝张木使眼色,示意他往后看。张木即便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待他转过身去傅溪舟颀长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外,看着对方白净的下颚,张木竟有种死到临头的恐惧。他刚刚真的没有说王爷不是男人啊!“忙活了一下午,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崔简简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救张木一命,免得这个傻子被傅溪舟当众掐死。“谢,谢郡主。”
张木如同脚下生风,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傅溪舟脸色铁青,显然刚刚张木的一声怒吼没能瞒过他的耳朵,站在他身旁的白雾绷着脸,深怕一时绷不住,笑出声来。最终还是傅溪舟出声打破了僵局,丢下句“你早些休息”便转身离开了。劫后余生的崔简简也跟着松了口气,自她知晓要先绕道江南去看爹娘,只得匆匆忙忙备好礼物,好在张木做事认真,还真让他照着单子全买回来了。原本傅溪舟确有事情同她商量,到头来却还是得由白雾自己来说。“县主,明日我和绯雯就不与大家一道坐船下江南了。”
“这是为何?”
崔简简有些不明白,在她看来既然她们是一同出京的,自然该同进同出才是。谁料,白雾竟有几分不好意思,扭捏了片刻才道:“不敢瞒县主,我与绯雯自小晕船,幸得王爷体恤,准我二人走陆路。”
原来是这么回事,崔简简从前也听人说过,晕船之人的种种症状,当下也表示理解,只是二人乃是女子,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县主放心,我与绯雯虽武艺不精,好歹也会些拳脚功夫。况且还有护卫为伴,寻常人也无法近身。”
见她这么说了,崔简简也只得又叮嘱了几句。白雾耐着性子听完,随即将目光停留在她腰间的香囊之上。据她所知,崔简简的贴身之物都是由窈桃亲手所制,这个香囊式样别致,却与窈桃惯用的针脚不同,应当是从外边所得。“县主,您换了香囊?”
崔简简低头看去,原来是今日万紫莹所赠,她温柔地抚摸着香囊,笑着同她解释:“这是今日万才人所赠,全当是她一片心意,我自然得时时戴在身上。”
按照惯例,崔简简日日与傅溪舟戴在一起,为了保证傅溪舟的安全,崔简简的每样物品都必须经过四人的暗中检查。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香囊,终是没有再说一句话,乖乖地告退了。一夜无梦,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崔简简也打着哈欠起身了。出行在外,一切从简,崔简简脱去满头珠翠,只留一支白玉梅花簪绾发。护卫们已先一步将众人的行囊搬上船,站在甲板上的崔简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直到日头太晒,才被劝着回了船舱。“县主如今觉得新鲜,等过几日便会觉得无趣了。”
傲雪奉上香茶,见崔简简依旧兴致勃勃地打开舱门此处张望,忍不住笑着说道。似乎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崔简简嘿嘿一笑,转身回了船舱。“王爷在做什么?”
崔简简这才后知后觉,自从上船以来,她便再也没见到傅溪舟的身影了。傲雪执起团扇轻轻地替她扇风,话语间暗含担忧;“王爷自今早起身便觉得身子有些乏力,邹游替王爷把脉,似乎是邪风入体,刚我看到邹游替王爷熬了药,想必喝了药发发汗就能好起来。”
傅溪舟病了?崔简简竟觉得有些奇怪,像傅溪舟这样的能人异士,不该百毒不侵吗?不过,这一路她还要仰仗傅溪舟的照顾,既然他病了自己应当要去探望的。“待王爷醒了,你就随我去看看他吧。”
“是。”
傲雪一口应下,可到了傍晚时分还不见邹游回话。崔简简端着小碗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窈桃只当是船上厨娘的手艺不佳,才叫她没有胃口,正想再劝她用些,却见崔简简突然站起身,往傅溪舟的船舱走去。“县主。”
守在船舱外的邹游见她过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还透着化不去的担忧。崔简简心道不好,莫非傅溪舟真的病了不成?邹游打开舱门,领着崔简简进去。此时的傅溪舟双目紧闭,若不是嘴唇有些发白,崔简简还当他只是睡着了。“王爷睡了多久了?”
“自晌午服了药,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邹游重新替傅溪舟把脉,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傅溪舟自幼由驭胜天师教养,根骨强健甚少生病,况且他一向自诩医术高明,却也瞧不出症结所在,当下也觉得有几分棘手。此时,傅溪舟缓缓睁开双眼,突如其来的病症竟让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不过是寻常风寒,县主不必担忧。”
邹游却不赞同他的说法,执意要停船靠岸,待他身子恢复再下江南。“不必。”
傅溪舟慢慢坐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胸口舒缓了不少。崔简简替他倒了杯水,傅溪舟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哪里想,傅溪舟突然瞪大双眼,竟低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晕死过去。变故来得太突然,崔简简来不及躲闪,衣裙上瞬间炸开一朵血花。邹游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开口怒喝:“县主,是您在茶水中下毒了?”
“我没有!”
崔简简也被惊得不知所措,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何为傅溪舟会突然吐血。不等邹游伸手拿下她,手比脑子快的崔简简为了证明清白,竟夺过傅溪舟手中的茶杯,将残茶一饮而尽,“若是我在茶水之中下毒,就让我当场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