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崔简简即便是想要否认,也得担心傅溪舟能不能承受得住。万一真的失去他的信任,只怕今后的麻烦会更多。想到这里,崔简简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是我的夫人,为何不在屋里守着我?这位又是谁?”
傅溪舟的问题还挺多,直说得崔简简哑口无言,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我和你一样中了毒,只是你心疼我,将唯一的解药给我吃了,这才害你中毒太深失去了记忆,不过你放心,薛神医已经答应会陪着我们一起去岭南寻药,定会彻底解了你身上的毒。”
“我什么时候答应……!”
薛衍话还没说完,腰间的软肉就被崔简简死死掐住,疼得他直抽抽。“薛神医今日也累了,不如早些去休息吧,阿舟这儿由我守着便可。”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崔简简笑着将人推出门外,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我欠你们了吗?”
薛衍嘟嘟囔囔地往药庐走去,他将唯一的房间让给了傅溪舟,看来今晚只能凑活睡一晚了。躺在坚硬的木板之上,薛衍气得翻了个身。“还真是欠他的。”
他小声抱怨着,谁让师父临走时反复交代他,将来若是遇到服用雪炎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都要尽全力帮助他们。当初他也问过缘由,可师父始终三缄其口,不肯再透露半分。等以后他再见到师父,一定要好好问清楚。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此番岭南之行是逃不掉咯。不同于薛衍的烦闷无奈,这边的崔简简更是尴尬地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虽说她从前与傅溪舟接触得不少,可也从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过。还是傅溪舟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问道:“既然我中了毒,为何我们不回家,反而要留在涿水郡呢?”
家?崔简简也想要回家呀,可她如今又能回哪个家呢?“其实我骗了薛郎中,我们早就没有家了,如今我只想你快些康复,起来。”
崔简简神色黯淡地垂着眼,假瑞王被送回京城,其中定然蕴藏着巨大的阴谋。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傅溪舟中毒失忆,而他身边的护卫也只剩下傲雪,就算她嗅出危险的气息,又能做什么呢?“我没有家了?”
傅溪舟喃喃自语,随即他竟然转过头安慰崔简简,“不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会好好护着你的,这样你就有家了。”
说不感动都是骗人的,崔简简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傅溪舟不愧是一心为国为民的瑞王,哪怕沦落到这番境地,还是会惦记着保护身边的人。“怎么哭了?”
傅溪舟皱着眉,掀开被褥来到她身边,他下意识地想从袖中取出手帕,却什么都没找到,只能用衣袖轻轻替她擦去眼泪。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崔简简红着脸慌忙起身,害羞地说:“我去外边打盆水洗脸。”
说完,她低头跑出屋子,却正巧遇到傲雪扶着浑身是伤的邹游回来了。见到崔简简,邹游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迫不及待地问道:“县主,王爷呢?”
崔简简下意识看向药庐,赶忙做出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阿舟已经醒了,只是他中毒太深,已经失去了记忆。”
傅溪舟失忆的噩耗惊得邹游险些站立不住,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念叨:“怎么会这样?”
崔简简迫切地想要知道邹游究竟遭遇了什么,她蹲下身子,将邹游的身子摆正,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昨晚你下船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刚刚傲雪应当也跟你说了,你离开没多久,游船就遭遇了刺客的袭击,今日我见士兵拿着你的画像四处搜寻,你又是如何沦落成盗贼的?”
“我……”一时间邹游不知该从何说起,他闭着眼思忖片刻,这才慢慢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昨日,邹游与几名护卫刚坐小船靠岸,想要寻几匹快马前往涿水郡寻医,正巧遇到养马人四处兜售马匹,邹游出钱买下马儿一路飞驰。不料,才走出半刻钟的工夫,半路突然杀出一群汉子,口口声声称邹游等人偷了他们的马。两名护卫上前想要解释,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人抹了脖子。邹游立刻意识到这是遇到盗匪了,两帮人酣战许久,却因对方人多势众,最后竟只剩下邹游一人。凭着最后一口气,邹游骑马逃离,待他连夜赶到涿水郡想要求见太守,竟得到大船遇袭,傅溪舟身受重伤被护送回京的消息。当他想要出城去追,无意中竟在告示里看到了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为要犯。“我试着联络金枭卫,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要不是傲雪找到我,我还打算今晚上想法子离开涿水郡,赶回京城去。”
他说着说着,突然也意识到不对劲来,当下也有些坐不住了,“您,您在这儿,阿舟也在这儿,那被送回京城的又是谁?”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崔简简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阿舟甚少以真面目示人,若是有人特意冒充他,又有几人能分辨出来。况且你也说了,假瑞王昏迷不醒,连句话都说不了,那就更加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加之阿舟已经失忆,你就算现在进去同他说,他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瑞王,他会相信吗?即便是他相信了,又该如何带着他回到京城面见圣上?”
“县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邹游忍着伤口的剧痛,亦是没了主意。“从今往后你就叫我简简,千万别再提县主的名号了。”
崔简简轻轻闭上眼,斟酌片刻后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金枭卫银鹰卫,但从你们的话里也能猜到这些人是阿舟的亲卫,至少目前是值得信任的,还请你们赶紧联络上他们,保护阿舟的安危。当务之急,应当是想方设法解了他身上的毒,恢复他的记忆。至于京城那边,还需多打探消息,务必知晓那些人究竟有什么打算,旁的如今也顾不上了。”
“是。”
邹游抬头看向亮着烛火的屋子,想要进去确认傅溪舟的安危,可如今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没法子见人。崔简简自然知晓他心中所想,只得亲自去请薛衍替邹游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