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浅波澜不惊道：“回皇上，这桩婚事是皇上恩赐，臣女当遵守婚约。”

切，当她想不到，皇上这样问不是要她一个真心的回答，而是在试探她的态度？“那如果没有朕的赐婚呢？你还会嫁给景恒吗？”

成德帝眼里闪过狠戾的光。没想到这萧云浅在外头养了那么多年，无人教导，居然没有一点点小家子气，在他这个皇帝面前也不卑不亢，气定神闲。且不说她心机深不深，光是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就是绝大多数女子都比不过的。本以为萧云浅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容易拿捏，让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到时候她跟景恒这个孽障成了亲，他疯病一发作，将萧云浅杀了，便有了惩治他的理由。现在看，可没他想的那么顺利！厉苍云眼里有阴狠之色闪过，面上却不显，用手掩着嘴唇，轻轻咳了两声。父皇这是想试探浅浅的心思和底细，浅浅若答的合父皇心意，就会为父皇利用。反之，浅浅若维护他，就会被父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杀了她，父皇不会罢休。父皇如此做，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的底线！百里惊鸿负手而立，微微侧着身，虽然没有看萧云浅，却明显是在等着听她的回答。臣子在君王面前向来都是双手放前，低头垂目，恭恭敬敬。敢负手摆出一副高傲姿态的，怕也就是百里惊鸿了。就连太子在成德帝面前，都不敢如此狂妄。萧云浅心里暗骂了一句成德帝吃饱撑的，问她这种无聊的问题，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答：“回皇上，秦王殿下天人之姿，身份高贵，臣女自知粗陋浅薄，不敢肖想秦王殿下，若无皇上赐婚，臣女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秦王殿下的。”

她这话说的诚心诚意，完全没有拍厉苍云马屁的意思。那些以为她是故意讨好厉苍云的人，都是被他这些年装病伪装出来的颓废欺骗了，根本不知道他的惊才绝艳、当世无双。撇开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谈，她真的觉得厉苍云当得起大月国之主。厉苍云微微一愕，眼中露出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柔情：浅浅竟这样夸赞他！百里惊鸿缩了缩瞳孔，一瞬间眼中有杀机闪过！好啊师尊，明明已经知道我就是你的弟子，知道我对你的情意，眼里却还是只有秦王，就不怕伤了我的心吗？一千年了，师尊，你对我哪怕有一点点在意，我为你死也心甘情愿！成德帝脸色越发阴沉，忽又诡异地一笑，说：“萧云浅，你对景恒倒是不吝夸赞之词，他的情况，你可都知道吗？”

这是在提醒萧云浅，厉苍云是个行将就木的病人，还坐着轮椅，根本没有男儿雄风。这样的男人，不管哪个女人嫁给他，都是守活寡。萧云浅波澜不惊地答：“回皇上，臣女回京之后也听说过一些秦王殿下之下，不过请皇上放心，臣女与秦王殿下成亲后，定会好好照顾秦王殿下，与殿下同生死共进退。”

看来世间倒霉的也不只是她，厉苍云这不也摊上一个渣爹吗？皇上这是有多盼着厉苍云死！她就不明白了，厉苍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招皇上恨！这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若皇上有的是儿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就罢了。可他只有两个儿子，太子虽不平庸，也不算多么出色。厉苍云却是大月国的战神，皇上恩宠他重用他，他帮皇上守护大月国江山，这才是正常操作好吧？结果呢？或许她这么快就不再恨厉苍云强迫她，就是因为两人同病相怜吧。厉苍云此时的心情已经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浅浅不是一直生气被他强迫欺负吗，虽然也愿意嫁给他，却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两人有某些共同的目的，或者说有共同的利益。这会儿她却当着父皇的面，说出与他同生死的话，一定是认真的。从什么时候起，浅浅对他竟这般在意了？成德帝眼里有阴狠之色，慢慢攥起了拳：“你愿意跟景恒一起死？”

这女人不是才回京城不久吗，跟景恒应该也没见多少面吧？她不但不嫌弃景恒这残废的身体和命不久矣，还要跟他同生共死！这是哪里来的如此深厚的感情？“回皇上，臣女自是希望能与王爷一起好好活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过生老病死乃天道，不可违背，否则必遭天道惩戒，臣女不敢乱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萧云浅不露破绽地答话，心中暗暗冷笑。她这番话一则表明态度，二则是暗示成德帝，不要痴心于长生不老之术，吃那么多丹药，只会把他的身体都掏空而已。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做到长生不老，适当服用一些丹药，调理加锻炼，可以延长寿命。若再做的过分了，只会自食恶果。她在阴阳镯加持下，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却从来不敢乱用，她不想万劫不复。百里惊鸿不管有没有听出萧云浅这话是在影射他，面色依旧淡然，仿佛事不关己。成德帝也不是笨蛋，听出萧云浅话中有嘲讽之意，脸色猛地一沉，才要发作，又缓了下来，做出很欣慰的样子，说：“朕本来还担心你听到外头那些传言，心有芥蒂，不愿意嫁给景恒，所幸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景恒有你照，顾朕就放心了。”

“皇上谬赞了，芒女会好好照顾殿下。臣女闲来无事，钻研了些医术，到时会帮殿下调理身体，希望殿下能够好起来。”

萧云浅适时提起自己懂医术这事。先拿这话给成德帝打个底儿，免得日后她医术显露出来了，成德帝会以她有意欺瞒为由，治他个欺君之罪。“哦？你还会医术？”

成德帝多少有些意外，并不怎么感兴趣。在他眼里，只有国师才是个医术道术高深的，也只有国师才能帮他炼制丹药，帮他长生不老。别的大夫，甚至皇宫那些御医，都是庸才，连国师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臣女略钻研了一些，医术浅薄，皇上见笑了。”

萧云浅谦逊道。“如此甚好，景恒，那你就好好准备萧姑娘成亲之事，你们退下吧。”

成德帝没了跟他们说话的兴致，摆了摆手。“儿臣遵旨。”

厉苍云行礼，萧云浅推着轮椅，和他一道出去。“国师以为如何？萧云浅此人是否有些不对？”

成德帝眸光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