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玻璃门半开着，凉风掀开雾色的薄帘徐徐渡进来，午后的光影在木质地板上时明时灭。沈修瑾看着眼前笑盈盈的苏乔，就有这种似真似假的错觉……真的是，她看他时，眼神总是温温柔柔的，那种开心，从来都不是装的。而假，则是她这份开心和温柔，与他沈修瑾无关。她开心的是，他身上能让她感受到的温暖。至于这温暖，是不是他沈修瑾给，无所谓……可他呢？他明知是陷阱，明知她没有七情，不会爱的，仍然，跟疯了一样，一步一步清醒地看着沦陷。挣扎都是徒劳。他疯起来，甚至想过把自己溺死在里面……“真生气啦？”

苏乔人已经走到病床边，讨好地凑到沈修瑾跟前。男人黑沉的眼紧凝着她。极好看的眉眼，染着重伤后的病态，有种说不上来的落寞黯然……苏乔有点无奈。她不就语气差点吗？这大爷怎么跟块豆腐似的，成天见地得捧着哄着……他还是没见过其他人吵她时，她的脾气能有多大。算了，她不跟他计较……“我错啦！”

苏乔熟练地从布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堆到沈修瑾跟前，轻哄道，“我不是故意的嘛，我真不知道是你打来的。要是我知道是我家沈先生打来的电话，我一定好好说话！”

她剥开一颗糖喂到沈修瑾嘴边，满眼都是好脾气的温柔，“尝尝嘛，是草莓味的，最后一颗被我抢到了！”

抢赢了三个小朋友呢！沈修瑾：“……”他苍白的俊脸仍然绷着，僵持几秒后，还是长了嘴。吞了。劣质糖精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侵占味蕾，甜得发腻。苏乔笑眯眯地：“不生气了吧？”

沈修瑾默然地看着她，在苏乔正准备直起身时，冷不丁地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将人压到跟前，薄唇霸道地贴了上去。苏乔微微一怔，甜蜜的滋味从沈修瑾唇舌间渡来。她眼前，是沈修瑾漆黑浓墨的眼，紧盯着她，眸底暗涌炽烈，仿佛能将她吞进去……一旁的温庭轩：“……”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还在？他一只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艰难地摸到自己的手机，赶紧溜了溜了……这个姿势接吻并不舒服。苏乔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这个小动作却被沈修瑾以为她想逃，压在后颈的大手愈发用力，掌心的热度用力贴着她薄凉的皮肤，紧得她疼……“又想走？”

沈修瑾薄唇仍然贴着她，低醇沙哑的声线绷得很紧。像被捡回来，又要被抛弃的小狗……苏乔脑子里忽然就冒出这个比喻。“我不走。”

她主动亲了亲沈修瑾的嘴角，柔声道，“刚刚我去了趟御神山，找我外公收他身上的圣人紫气了。”

沈修瑾盯着她，眼里暴戾和不安，慢慢褪去，终于松开手，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肩膀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沈修瑾恹恹地靠回枕头上，他这副身体，太弱了……好歹，还活着。“沈先生，先把药吃了。”

苏乔偷偷看了眼手机，是温庭轩发来的信息，提醒她让沈修瑾吃药。她将水和药一块送到他面前。沈修瑾没动，懒怠地看着她，病态又虚弱，动了动嘴唇：“喂我。”

苏乔：“……”于是，药被一粒一粒地喂进嘴里，水也递到嘴边。吃完药，沈修瑾又说饿了。补气血的伤后营养餐立马被送进来，苏乔将餐桌搭在床上，她就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这位大爷吃饭。沈修瑾全程只动嘴。等到吃饱喝足，沈爷终于慢条斯理地开口算账了。“苏乔，手机给我。”

苏乔：“？”

她想到自己给沈修瑾的备注还没改过来，当时有点心虚。沈修瑾挑眉：“不愿意？”

那表情，仿佛在说，不给下一秒我又要开始闹了！苏乔只能硬着头皮把手机递过去。刚刚唐易来送餐的时候，就顺便给沈修瑾送来了一台新手机，被丢进鱼缸报废的那台手机里的数据早就传输到云端，此刻已经完美备份进去了。连号码都是一样的。沈修瑾指尖在屏幕点了两下，就看见了苏乔给自己的备注，他眼风凉凉地扫过去：“沈非人哉？”

苏乔干笑两声：“意思就是，你不是一般人！”

沈修瑾：“……”他信她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