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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白鹤滩后,装作民夫的白文卿笑道:“好媳妇儿,他们各自的人马、驻地都打探清楚了么?”
“哼,我蓝瑛出马,还有干不成的事情吗? 倒是你,好歹也是个武略将军,好端端给人杀羊去。”
蓝瑛俏脸微微红起,眸中泛起娇羞,似是对白文卿的称呼十分受用。 自从两人并肩作战以来,日夜相处。 郎有情妾有意,感情迅速升温,就堪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而白文卿因为剿杀倭寇的功劳,江宁给他请功封了个武略将军的从五品散官。 “我这不是好吸引那刘愣子的注意嘛。 大人说了,整个双月岛除了苟勇,就属他最精明。 万一你露了什么马脚,被他瞧见了,岂非功亏一篑。”
“去你的。”
蓝瑛在白文卿身上拍了几下,嗔道:“我有那么不小心嘛。”
“嘿嘿。”
白文卿傻笑,扭头看着身旁的佳人,眼中满是情意。 暖阳下,两人慢慢地走着,拉出长长的,重叠着的影子。 时间很快来到子夜。 夜色如墨,一轮残月高挂天空,挥洒下皎洁的光亮。 横沙岛上静悄悄的,海盗们结束了在床榻上的操劳,沉沉入睡。 此时,离岛数里处飞快驶来一艘艘蜈蚣船。 这是黛安娜新设计出来的,既无船帆,也无船桅。 在如此夜色下,不会引起岗哨注意。 不一会儿,船只便靠上了海岸。 “李大人,横沙岛的地形我了如指掌,南北多暗礁浅滩,不易行船停靠。 所以他们若要逃命,只有依靠这东西两面。 现在咱们在东,后边高大人的战船又将西边堵死,定能全歼狗日的林三枪。”
一个光头仔细地对李长河讲述着横沙岛的情形,说到最后陡然杀气四溢,恨不得除林三枪而后快。 此人正是先前被砍了头的疤瘌。 事实上,江宁弄了批死囚偷梁换柱,让其假死。 为的就是招降后在今夜发挥作用。 李长河拍了拍疤瘌的肩膀,笑道: “很好,我这就叫人传令。 待今日功成,江大人就答应让你在我手下谋个差事。 只是以后切不可再为恶了,不然军纪可绕不得你。”
疤瘌感激涕零道:“小人承蒙江大人搭救和您不计前嫌收留,一定在水师多立功,好好洗刷以前的罪孽。”
顿了顿,他指着一个方向道:“李大人,这蜈蚣船轻巧方便,在浅水中也能来去自如。 我们就从那儿走,没甚光亮,不叫人引起注意。 只要偷摸着把明岗暗哨统统除掉,林三枪想不死也难。”
见疤瘌一口一个林三枪,李长河无奈地笑了笑,向身后挥了几下手。 十数个敏捷的身影登时闪身上前。 “这些是江大人专门派来的内厂精锐,个顶个的好手,你给引路就成。”
疤瘌点了点头,仔细地领着船只避开各处暗礁漩涡。 等到靠上码头后,他叫过内厂精锐番子,详细说了遍岛上所有岗哨的布置。 紧接着,番子们纵深下船,抄上一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陡峭小路,摸上了横沙岛。 一炷香后。 在某处山峰上,有火把一闪即逝。 李长河目光一凝,传令给高仁善让其迅速堵死西边码头,随后亲自带着麾下官兵杀上了岛。 没多久功夫,在山脚下驻扎的一群海盗,就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只没想到的是,有个海盗头目半睡半醒,察觉到有人冲进来,猛地睁开眼睛。 虽被捂住口鼻一刀割喉,但他生命力甚是坚挺,愣是拔出了不离身的火铳开了一枪。 巨大的声响很快引起了海盗们的注意。 成千上万的人马纷纷冲出来,仓促还击。 一时间,冲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李长河指挥若定,命将士们迅速冲到山腰,将还没彻底布好防线的海盗们切割包围,杀个七零八落。 同时又下令舰船不断开炮。 巨大的声响造成了无边的恐慌,海盗士气迅速下降,纷乱不已。 值此时候,李长河让官兵们一边厮杀,一边趁乱大喊作心理战。 “东西两岸已被我水师拿下,尔等快快束手就擒!”
“我大明十万水军在此,定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将士们喊得兴起,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喊道:“林三枪已死在了女人肚皮上,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海盗们分不清真假,不少人信以为真。 再加上此前林三枪出卖兄弟实在叫他们太过寒心,这下哪还有什么抵抗的想法,纷纷四散奔逃。 士气一泻千里,跌到了谷底。 水师将士趁机剿杀,杀死杀伤海盗无数。 就在这时,林三枪终是提着两杆红缨枪从山峰的洞中杀了出来。 但混乱与黑暗之中之中,他根本联络不到麾下各部人马,只有几百个最忠心的心腹亲兵。 “他娘的,老子还没死呢! 哪个敢造谣老子死在女人肚皮上!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林三枪的名号怎么来的!”
林三枪破口大骂,气得跳脚。 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想要收拢溃兵。 可惜,根本没有一个人鸟他,加紧逃命都来不及呢。 “他娘的,快撤!向西边撤!”
林三枪察觉到炮声只有东边才有,想来西边还没被官军堵死,当即带着人下山往西海岸的码头冲去。 而没被剿杀的海盗们也想到了这个,成群结队地狂奔而去。 但等到数千人马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码头边已经停靠了一排排明军舰船。 不仅把他们的海盗船统统堵住,还有着数百门大炮齐齐对准海岸。 “跑,快跑!”
林三枪迅速反应过来,撒开脚就往回跑。 只是已然来之不及。 高仁善站于船头,抽出佩剑遥指,狞笑着大喊道: “开炮!开炮!”
“轰轰轰!”
下一刻,黑色的天空上陡然出现数百个燃烧的火球,以飞快的速度狠狠地砸到了沙滩上,猛然炸开。 队形密集的海盗们瞬时死伤了将近三成。 残肢断臂无数,鲜血横流,慢慢地顺着沙滩汇聚到了海上,染红了一大片。 而侥幸没死的亡命奔逃,却没想起那一边也有如狼似虎的明军,等着他们引颈就戮。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苟勇喝得满面通红,醉眼迷离,但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在仙来居门口,他拉着江宁的手臂道: “今日实在是多谢大人款待了。这顿酒,是我这么多年来喝得最痛快的一顿。 只是却不好再喝下去了。 我手下那群小崽……那群部下桀骜惯了,无规无矩,新近归附朝廷,恐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若有人犯了军纪,一定叫他们好看。”
江宁笑呵呵道: “苟大人这叫什么话。 这上万人马,哪个不是抗倭杀倭的英雄,哪里会闹出乱子。你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苟勇打了个酒嗝,挥了挥手道:“欸,大人太过夸赞了,若传到他们耳朵里,指不定要无法无天了。”
江宁执意挽留道: “这也无妨,白鹤滩周遭无甚村庄人烟,想来再闹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你且安心在城中待着,晚上我们再好好喝一顿。 我可是请了福州城顶顶有名的十大花魁,各个美如天仙,一定不能错过。”
苟勇露出犹豫之色。 江宁都这么讲了,他若是再拒绝,就显得有点不给面子了。 “若是苟大人实在放心不下,便请各位大小岛主回去瞧瞧,你和两位公子留在城中,继续喝酒。 苟大人意下如何?”
江宁退了一步道。 “这样也好。”
苟勇终是点头答应。 “这就是了。我已经命人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巷,为苟大人置办了一处宅院。 且请苟大人和两位公子休息一会儿,晚上再来此处接着喝。”
江宁招了招手,便有三顶轿子过来,停在苟勇父子面前。 苟勇拱手道谢,让麾下岛主离开,坐进了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