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画廊念念一直盯着她看，曾小云只好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我的脸都快要被你看穿了。”

念念很严肃地开口：“妈妈，刚才那个阿姨说的人，是不是就是之前来家里送蛋糕的人？”

曾小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第六感，面对小孩子这么晶莹剔透的目光，她坦率承认：“嗯，是。她是那个叔叔的姐姐。”

“不过你听到了，妈妈是找她聊公事，工作，没有别的什么。”

“我听到了，妈妈曾经喜欢过他，现在不喜欢了。”

念念点头，两条小眉毛还是不悦地拧巴在一起，“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还喜欢过别的男人。”

“……”曾小云刮他鼻子，“这话说的，你爸爸在娶你妈妈之前也喜欢过别的女人啊。念念以后长大了也会喜欢人，也会喜欢不同的女孩子。结婚之前喜欢过别人是很正常的啊。”

“不，我以后只要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一直一直地喜欢。”

念念斩钉截铁地摇头，认真到把整个身体都摇晃起来，“妈妈，你也会有一天忽然看清了爸爸就不喜欢爸爸了吗？”

曾小云怔愣，对念念五岁的语出惊人不知所措。　　“看清是什么意思？”

念念突然又问。　　“……”　　曾小云屏息漏掉的呼吸重新接上，汗，就说再聪明也不能违反正常人类设定啊。　　“妈妈，你说啊，你会不喜欢爸爸了吗？会吗会吗？”

念念对妈妈的沉默很不安，小爪子伸过来抓着她的胳膊拼命摇晃。　　“会啊。你爸爸如果惹我生气了，或者让我伤心了，我就会不喜欢了！念念，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太多，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想到宋柯然早上的冷漠，挂电话，一天没有联络等一系列操作，曾小云的眼神就柔软不起来。如今的她什么看不开？趁机教育一下自己的儿子也不错。　　“听到夫人如此拿得起放得下，我就放心了。”

曾小云正扬着红唇说着豪言壮语时，一个幽然的声音没有预兆地飘过来，吓她一跳。　　画廊设在郊外，门口有一大片的草坪，路灯又高又疏离，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暗影。　　曾小云跟儿子念念站在光亮充足的地方根本没察觉到宋柯然从旁边出现，靠近。　　看到他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一步步凑近到跟前，她全身的毛细孔打开，鸡皮疙瘩掉一地……　　对了，他说过来找她们的。　　但是他怎么凭借乔木兰的声音就找来这里的？　　科技，这该死的高科技……　　宋柯然伸手抱过念念，看着他温和地问：“念念应该还没吃吧，晚上想吃点什么？”

爸爸来了，念念特别高兴，小手一拍：“我想吃火锅。”

说完他又问曾小云：“姐姐，你想吃火锅吗？”

“……嗯，好啊。”

曾小云挤笑，此时此刻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刚才说错话被某人抓包，一朝回到解放前。　　宋柯然开车，曾小云坐在副驾驶座，念念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　　一路上，宋柯然都安静的可以。　　曾小云捉摸着他说的那句话也不敢吱声。　　念念在后边吃着零食的窸窸窣窣声扰的人心烦意乱。　　今天一整天在做什么？为什么挂她电话？　　曾小云余光打量安静开车的他，想开口把压在心里一天的话问出来，但问了又能怎么样，他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借口等在那儿。　　应该生气的人是她才对，他凭什么给她脸色看？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什么脸色来……　　沉默的压迫感让人难受，曾小云咬着牙愣是敌不动我不动。　　毕竟和宋柯然七年前七年后相处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有长进的。某人这就是想让她沉不住气！而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直到宋柯然打完方向盘，把领带扯下来一些，先一步打破沉默：“23号画廊，主办方是乔木兰。”

“嗯。”

曾小云惜字如金。　　“听说你今天还去了医院。”

曾小云扭头，又重新看向前方：“嗯。”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还是……刚刚那句话就是要对我说的了？”

宋柯然的声音依然保持轻轻软软，那微妙之间的分寸拿捏能轻易地卡准曾小云的心跳频率。曾小云莫名心虚了一下，自我鼓励要勇敢，她暗戳戳地深呼吸，扭头对念念说：“念念，马上要吃饭了，不要吃太多零食，等一下会吃不下的。”

念念乖乖地把剩下的小饼干递上：“知道了。”

宋柯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把车速加快。　　曾小云心道：曾小云你真是长进了，真是太厉害了，都敢晾着某人了。　　十分钟后，宋柯然把车停到自家公司门口。　　“……不是说吃火锅吗？”

“嗯，在公司吃。”

宋柯然下车，抱念念。　　曾小云看到从公司里快步出来待命的安娜小姐，眼神默默冷掉，坐在车里连安全带都没解。　　宋柯然抱着念念走到车头注意到曾小云还坐在车上，他跟念念说了两句将他转交给安娜。　　安娜冲车上的这位点头致意，牵着念念往公司里走。　　宋柯然过来给她开车门，探进身体撑着两边看她：“不下车？”

曾小云不说话。　　“吃醋有安娜在？”

不说话加二。　　“是谁坦荡荡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准备好随时移情别恋的？”

宋柯然挑眉，漆黑的瞳孔泛着幽光，“还是你后悔了？宋太太。”

“我……”宋柯然眼底滑过一抹强压的情绪突然凑近，曾小云像吃了哑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起初是被他的生气吓到，等她准备解释的时候咫尺之间看到的又只剩下他泛着委屈的阴郁，“上次安娜骗你说我在开会，我说了她，今天她应该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就把你的来电给摁掉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泡在实验室里解决DZ的突发状况，弄好以后给你打电话，你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

“……”他温热的气息撒娇一样地喷在她的鼻梁，曾小云别扭地别过脸，“是啊，身为宋氏科技的大老板，还要亲自下实验室干活，你总有你的理由，我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　　宋柯然的吻堵住她的意兴阑珊。　　属于他特有的气息肆意地缠绕进她的心跳，她被搅乱了正常的思绪，紧密的逻辑，只剩下意乱情迷。　　比起乔志成最开始给她巨大的冲击力，以至于之后每一次在恋爱关系里的冷落和失望中拿最开始的震撼来一次次地说服自己、哄骗自己。　　而宋柯然是在每一次日常的温柔里将她深陷泥沼，以至于她想清醒的时候都被再一次拉入深海，无法清醒。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依赖我，忙工作的情况下还想着打给我。”

宋柯然的唇来到耳边轻咬。　　曾小云被他气笑了，推他：“你别转移重点岔开话题，你无赖！”

宋柯然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那你喜欢哪一个？好的我，还是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