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云瞪大眼睛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修长的睫毛深情地微微颤动,撩拨到她的心也跟着乱了。她满脸通红地推开他:“宋柯然!你卑鄙!每次都想用这种方式糊弄人!”
“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朋友,低一届的师妹。连跟你解释都没有必要。我又怎么可能为了她骗你?”
宋柯然含笑,低音炮像鼓点正确无误地落在曾小云的心里,“宋太太,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才对啊。”
“……你少混淆概念。有没有必要是你说了算的吗?”曾小云盯着他的眼睛,索性把隐晦的一语双关给点破,“你跟安娜假装情侣关系难道不是因为单方面地误以为我心里还有着乔志成私自做决定?”
宋柯然瞳孔陡然一震。 他的样子证明安娜没说谎。 曾小云压眉,心跟块石头投入大海,晃晃悠悠地无限下沉。 今天卢泽明的约谈失败,她安慰了小凌没能安慰自己,意外从安娜嘴里得知离婚真相跟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她觉得好累。 “宋柯然,到底是谁没有自信?到底是谁欠了谁?”
宋柯然摇头:“不是这样的,当初我是想给你自由,我不想看到你在我身边不开心,我以为……” “对,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
曾小云不想听他的解释,“你以为你为我好,你以为我不爱你,你以为我不会知道安娜和你的秘密。你有没有亲口问一问我我是怎么想的?!”
她越说越生气。 吼完之后,曾小云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立场为半年前的自己生气。 那个时候她可能真的还为乔志成摇摆不定也说不定,宋柯然如果真的问了,她就成了出轨那个人了。 曾小云看着宋柯然悲伤的神情,摆手道:“对不起。”
车里闷得慌,她欲开门下车:“你先回家吧,我想去找克希喝一杯。”
宋柯然伸手想要拉住她,到底还是扑了个空。 曾小云把门一甩,迅速融入夜色和人群中。 今天的曾小云真是糟透了,事业也好,爱情也好,她都给玩砸了。 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会失控,还是无法掌握人生。 曾小云疯狂地想念七年前那个自己。 一切刚刚开始,取得良好进展,未来可期,和宋柯然之间还没有这样那样的误会。 她就这么徒步来到周克希家楼下,看到点亮的阳台里边有两三个人影晃动。 曾小云留意到门口停着车,想了想还是不上去了,免得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 瞧,七年后连一个诉说心事喝杯酒的地方都难找到。 这时曾小云的手机响了。 竟是乔木兰。 “曾小云,有空吗?关于你的提议我仔细地想过了。”
“有啊,要不出来喝杯酒边喝边聊?”
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曾小云买了两沓啤酒看着一旁对这喝酒的环境存疑的乔木兰,“怎么样?是不是没有这样喝过酒?也是,你是堂堂乔家大小姐,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怎么可能试过这么平民的喝酒方法?我上学的时候试过,那个时候坐在室外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三块五一瓶的啤酒,想着我如果能进高档餐厅喝杯酒吃个饭该有多好。后来实现了这种生活,我反而觉得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喝酒更自在一些。没有那么多规矩没有那么多虚伪的觥筹交错,空气还新鲜,喝醉了吹个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乔木兰哼笑一声:“看不起谁呢?我也年轻过,我也试过。只是时间太久了,忘了而已。”
说着她拿过一罐啤酒勾起易拉环,清脆的开启声听得人心旷神怡。 曾小云咕嘟咕嘟两大口啤酒下肚,头才感觉没有那么沉那么满,长长地叹了口气,侧目坐下来后肚子就呈游泳圈的乔木兰摇头自嘲:“真没想到,今天陪我喝酒的人会是你。”
乔木兰跟她对视:“我也没想到。会跟当初瞧不上的人坐下来谈要不要接受她的邀请上她的节目。”
身后便利店不时有人进出,感应的玩偶不时地传来“欢迎光临”的声音。 她们倒影在台阶上的身影踏着顾客的脚步。 曾小云仰望天上乌云遮日的月色余辉,意兴阑珊地把手里剩下的半瓶啤酒又喝掉大半:“实话跟你说,你不是我最想请的嘉宾,最想请的嘉宾今天把我拒绝了。所以你要是介意的话,也可以拒绝我的。”
“看来你的备选还有很多啊。”
“不,我不喜欢做备选。这次……实属无奈。你如果拒绝我了的话,后边就真没人了。”
乔木兰琢磨这里边的逻辑没琢磨明白,拧眉笑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而且你不是应该要说的天花乱坠诚恳无比,只要把我骗上钩就好的吗?”
“可能今天的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曾小云想了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耸耸肩,“或者说我不想当一个虚伪的中年人了,我想当一回纯真的年轻人~” 做真正的自己。 不是故意要在外人面前压徐睿一头的宋太太,也不是为了追究过去离婚真相的前妻曾小云,更不是为争取大明星卢泽明说一些没有营养却十分有煽动性的主持人。 卸下各种伪装和身份的感觉,真轻松。 乔木兰缓缓点头,颇为感触:“看来你今天被这个世界伤的不轻。”
“嗯。”
曾小云捏着手里空掉的啤酒罐,“乔木兰,我之前也被你伤得不轻过,你可知道?”
“我在乔家就是一个工具人,那个时候你魔障了一样地要跟乔志成有未来,我就得伤你。乔志成还在念大学,我就得扛起乔氏为家里减轻负担,他毕业了还不想继承公司我就继续担着。他什么时候要回来了,我就得离开。在外人眼里我是风光无限的乔家之女,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多么一无所有。”
乔木兰说这些时云淡风轻,嘴角上扬,像已然释怀,又像在旁白别人的故事。 曾小云眼皮沉下:“所以你试图维护自己的权益,维护不成便跟家里闹翻了,嫁给外国人。”
乔木兰的眼神波动,像风吹起一丝风雪:“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不错。”
是有多少的故事在里边才会到最后变成一句云淡风轻的“都过去了”,曾小云无法想象,也不想重新掀开她的伤疤,新开了一罐啤酒撞向她手里的啤酒,“为过去,为现在的我们,干杯!”
“干杯!”
她们两个人一沓啤酒,喝到尽兴。 最后曾小云跟乔木兰索性就近酒店开了一间房间睡到天昏地暗去。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被手机吵醒,隐约看到未接来电5个,还有未读信息10条。 几乎都是宋柯然。 但其中夹带着婆婆一个未接来电。 看到婆婆有打电话给自己,曾小云睡意去了大半。 她揉着头发坐起来,仔细看了看婆婆打电话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差不多的时间。 曾小云努力回忆……这个时间点她刚跟宋柯然分开不久。 是宋柯然打给婆婆告状了? 宋柯然不可能这么幼稚吧。都几岁的人了,夫妻之间的事情还跟父母告状?想起那天他挺身在自己身前打发婆婆的场景,这个嫌疑就立刻去掉了。 那会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