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高看秦振帆油盐不进的样子已经懒得再和他讨论下去。他左右观望了一番，又不耐烦的走到路口探头查看，在木屋前的平地来回踱步，晃得秦振帆眼睛都要花了。“这个老胡头，怎么回事，这都快晚饭了，人还没回来。”

秦振帆收起编好的东西，端着小板凳往屋里走。“他难得出去一趟，你要真有什么急事，我替你转达。或者，你明天再来一趟，我跟老胡头说，明天等你来，怎么样？”

王志高眼睛骨溜溜地转了一番，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不过偶尔过来例行检查，好顺点东西走。确定等不到老胡头了，王志高已经决定放弃了。他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在屋后面成摞的干草堆前停住脚步，仔细看了看，又弯腰去探查。“哎？这才7月，老胡头备这么多干柴干嘛？”

秦振帆站在原地，细细的品味着王志高脸上的表情，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心理无比紧张，如果辛苦这么多天的兔笼被人发现了，这段时间的功夫可都白花了。从头开始又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秦振帆算过，错过了他不仅仅是没钱上大学的问题，等到下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的创业机会恐怕要好多年后。虽然他可以再想办法，但期间变数太多，改变贫穷的现状又迫在眉睫。秦振帆故作冷静地回答：“老胡头勤快呗，平时一个人没什么事干，就多弄点柴。志高叔你要不搬点回去，反正老胡头也用不完这么多。”

“不要不要。我家又不是弄不到柴火。”

说着他又探头朝屋子里看了一下，见大梁上挂的肉干，整个人都顿住了。尽管不过短短几秒他就挪开了目光，但是秦振帆已经看出了王志高的心思。“叔，那是今年开春，老胡头刚晒的肉。”

“是野鸡肉吗？还是野猪腿？”

秦振帆瞄了眼，实在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肉。“看样子个头不大，应该是野鸡肉或者野兔之类的吧。”

王志高站在原地，瞄了瞄秦振帆，又瞄了眼肉。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带着笑意地问：“小子，叔今天有个问题你给评评理。”

“叔，您说。”

“你看这片山头，是不是咱们大队的？”

秦振帆点点头。“那这山头上长的生的算不算公家的呢？”

秦振帆心想，敢情你这家伙还是惦记着这几口肉嘛，拐弯抹角弄这么多话。“算，那肯定是算的。”

“既然这样，你说这老胡头在这山上打猎，又不上缴，你说合理不合理？”

秦振帆脑子转得快，他记得老胡头说过，为了在这山山头住的踏实，他每年都是按时按量地往村里交份额的，怎么到了王志高嘴里，就变成了他白吃白拿了？可要是在以前，按照秦振帆上一世的脾气，恐怕直接骂这王志高臭不要脸了。但如今他学会审时度势，当前节骨眼上，秦振帆不能得罪他，只能陪着笑，尽快将他打发走。“志高叔，老胡头这么久不上供，你们居然还这么照顾他，留他到现在，真是太仗义了。要我说，这么人性化，这么温情善良的事迹就值得全乡宣传，应该有人给你们写一篇宣传稿啊！让我想想，标题起什么……”见秦振帆真的开始思考报道的标题，王志高顿时收敛了笑容，不耐烦地摆手。“好了好了，能是多大的事，还要宣传。”

“叔，这么好的事，如果不宣传可就太可惜了。这要是上面知道了，一看咱们大队是先进典型，那不得给荣誉给奖励啊。”

王志高没意识到秦振帆在打趣自己，毕竟他的目的是忽悠秦振帆把肉拿给他，他总不能在老胡头不在家的时候，当着秦振帆的面，伸手去要，主动去抢吧。那多难看啊。他好歹是个主任！没想到秦振帆是个不开窍的东西，他愤恨地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走了。“你跟老胡头说，我过几天再来。”

看来不见兔子不撒鹰啊。秦振帆心里冷笑了几声，终于将王志高送走了。天擦黑的时候，老胡头才回来，只见他手里提溜着一个布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秦振帆早早地将晚饭准备好了，已经端上桌子，就等老胡头回来。在人家家白吃白喝，学人家本事，这点自觉性还是要有的。老胡头将布袋子放到一边，慢吞吞的用纸卷起烟草，秦振帆拍了拍他的胳膊。“先吃饭，叔。您这烟，还是要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这粗烟草，尼古丁，焦油含量可高了，对肺不好！”

老胡头看看他，愣了愣，竟然真的乖乖地收起了烟纸和烟草。“以后啊，您这烟，我得管管。”

老胡头挑眉，加了口菜放到嘴里。“去，我包里打了瓶酒，你给我拿来。”

秦振帆起身去拿，一开包，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几盒药，基本都是兽用的抗生素和消毒剂之类的。药盒之下，还压着好几份最近日期的人民日报。没想到他今天着急去镇里，竟然是为了买这些？秦振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呆愣在原地。“怎么了，找瓶酒找这么半天？”

“叔，您这是？”

“哦。你说那药啊，我不是看快养兔子了吗，到时候山里抓的，不见得健康，万一生病什么的，我们先备好一些药，好有个应对。”

“那，报纸？”

“嗨。”

说话间，老胡头结果秦振帆手里的白酒，给你倒了一碗，端起来就眯了一大口，五官挤在一起，紧接着发出一声长长地“啊”，看起来开心极了。“我这段时间想了想，你小子，有些话说的头头是道，很江湖骗子似的，我不放心，就去找了找最近的报纸，吃点定心丸。”

秦振帆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还以为你特意去给我买报纸了呢。”

老胡头又喝了一口酒。“这报纸，你不用看，我看就行。你小子的想法，比他们超前的多。队里那帮子草包理解不了的事情，你理解了。就算是他们也理解了，没个三五年，或者没有明确的文件下来，他们也不敢干。但是我看你小子，敢冲啊！”

秦振帆被老胡头说的不好意思，挠挠头，他心想，哪是他敢冲啊，还不是知道未来的发展。“我现在是彻底放下心了，我跟你干！你看我，一个孤寡老头，没亲没故，以后也没人给我养老。我这就算是给自己攒点养老的本了，你看行吗？”

秦振帆赶紧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白酒，端起来：“行！可太行了！谢谢叔理解和支持我！”

说着就要把白酒一口闷掉。老胡头心疼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酒一口一口喝，饭一口一口吃！不急！”

两人相视一笑，聊得十分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