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锁骨断裂，连着右侧的肩胛骨碎裂，使用的凶器说不准是什么东西，若是匕首之类的，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就这个位置若是匕首方向不对，很有可能伤到颈部血管，死者失血而死也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折磨死者。”

曲颜桑的视线落在已经胸前，心骨和几处肋骨都已经断裂，按照解剖文书的记载，其中就是心脏，凶手的这一计直接从死者的胸前骨插入死者的心脏，甚至连带着将死者的肋骨折断。死者身上的肋骨几乎全部被折断，凶手一定是一击之下还不解气，将刺死死者的凶器拔出后又刺入死者的体内，反复了几次，直至心里的愤怒发泄殆尽。“除此之外，就是死者生前被卸下的四肢关节，凶手的武功可能与死者不相上下，他害怕死者会进行反抗，所以选择卸关节，让死者没有反抗的能力。”

曲颜桑在细细查验了尸骨上面的细微伤痕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右手食指骨节发生了变形，这样的变形状态，并不能在短时间里造成。“死者的右手食指变形，原因未知。”

“死者膝盖以下的双腿骨头表面有细小的伤痕，数量、凶器不明，需在晴朗的天气进行检骨，才能确认是否死后伤。”

时间久远，曲颜桑尽力之下，也只能得出这些结论。这几天天气阴沉，风雨欲来，不适合进行检骨，若是选择煮法，曲颜桑也很难确保自己能够一次性成功，不敢轻易尝试。“小曲，你说检骨必须要晴朗的天气进行……可是有什么讲究？”

林清身为大理寺少卿，也听说过验骨，现在听曲颜桑说起需要晴朗的天气，难免有些心痒痒，难不成曲颜桑还会检骨？曲颜桑点了点头：“之前因为好奇，和义父学习了几次。”

林清望了望外面的天气，小声嘀咕道：“若是如此，那检骨的事情就必须要推后了。”

君无意站在窗边，并未反驳林清，似乎也是赞成进行检骨的，曲颜桑视线扫过眼前的白骨。得到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死者是慈生大师，他们还需要再去仔细询问十几年前在灵山寺里，见状舍利子失踪案件的人。“他们的口供里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现在生死未知的章谦，他们所有人都说章谦性格孤僻古怪，不管何时何地，都在骂人打人，所有人对他避而远之，无人能为他证明他的清白，甚至连他上山之后有没有去过后山都不知道。”

林清没接触过章谦，只是说杨参将几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就连主持慈恩也是这样的口径，就大大加强了这件事的可信度。看慈恩的态度，他觉得是朝廷官员做戏，陷害慈生大师，他没有可能为几人作假证。“慈恩说国宝消失的前夜，他隐隐看见他们四人之中的某一人去找过慈生大师，他也只是凭借客院里独有的檀香做出的这个判断，若去找慈生大师的是其他住在客院的人呢？”

林清的猜测不无道理，慈恩身为慈生大师的师弟，他既然能判断此人身上的是客院独有的檀香，说明他还是近距离的与此人接触过，竟然没有发现此人的身份。毕竟陈学士身为文人，身上的墨香常年不消。而杨参将身为武将，平日最喜欢到练功场操练，身上的汗味也是很难在沐浴之后消散的。慈恩可能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事情没有了进展，他们选择先前去寻找在灵山寺的僧人们问话。刚出大殿，就看见了一小和尚提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摇摇晃晃的从他们面前跑过，曲颜桑伸手示意他停下来。他手上提着的木桶底部削尖，让他无法将木桶放下来歇息，这是寺庙里很常见的训练方式，可能是他年纪尚小，只提着一个木桶。“几位施主，有何贵干？”

小和尚想双手合十行佛礼，尖木桶离开了人的掌控，又摇晃着倒向一侧，木桶里的水也洒了大半，小和尚急的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师傅在灵山寺待了多久了？前些天有没有和主持一起去后山？”

曲颜桑笑了笑，帮他扶着木桶，让他安心行礼。小和尚挠了挠光头，说：“师傅说贫僧是他在山脚下捡的，贫僧今年十五岁，应该在灵山寺待了十五年了。”

说起后山，他面上闪过一丝羞涩：“主持师叔去后山，带的都是寺里修行的好的，贫僧实在不擅长武修，去后山的事情也轮不到贫僧。”

曲颜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小师傅说的是，慈恩主持去后山，带去的都是寺里会武功的？他们大概去了多少人？”

小和尚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相告，想隐瞒又担心被发现。其实站在他面前的几人都是人精，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都猜到了其中肯定会有内情，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开口。毕竟是从小就在灵山寺里长大的，接受的教育就是在佛祖面前不能撒谎，他思索再三，还是将自己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天，主持师叔说要去后山的时候，寺里很多师叔师伯都不同意，包括贫僧的师傅在内，但主持师叔的态度很坚决，也是主持师叔自己选择前往后山的人。”

对于后山的事情，小和尚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令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自己的师傅。“最开始，贫僧以为他和主持师叔一起去后山了，但是主持师叔带着人回来之后，师傅还是没有回来，贫僧想去找他，就遇见了官兵上山，不许人随意下山，更不可以去后山。”

小和尚目光灼灼的看着平易近人的曲颜桑，语气几乎哀求：“求求施主，能顺手寻找一下贫僧的师傅，没有师傅，就没有人监督贫僧练功了。”

在曲颜桑再三保证下，小和尚才提着半桶水，沮丧的往后院走去。目送小和尚消失在实现之后，林清才开口说：“我问慈恩主持寺里的僧人有无失踪的，他回答的是：没有，所有僧人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