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被林清逼得退无可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犯了错就要被佛祖惩罚，这是他们的报应。”

“那是大梁的国宝，是灵山寺的舍利子，他们要将舍利子送出去，这是对他们的审判！”

话说到这里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十几年前，陈学士等人来到灵山寺，准备将舍利子等国宝运回金陵交予泓熙帝，慈生大师自己看得通透，他看得见大梁的气运已经消失了，新的真龙天子已经出现，他想的不是大梁覆灭后灵山寺能不能维持之前的荣光，他只看见被战火摧残的遍体鳞伤的百姓。若是交出舍利子，能尽快平息战争，慈生大师义不容辞。舍利子并不能号令千军，因这个世间唯有这一枚而显得弥足珍贵，世人众说纷纭，智者一笑而过，愚者奉若神明。这世间也只有一位慈生大师。任由舍利子被取走的慈生大师遭到了某些人的嫉恨，正好灵山寺里出现了死人，死的人都是支持慈生大师送出舍利子的人，而且全部死于十八层地狱的刑罚。城墙之上那位公主的诅咒还在耳边，灵山寺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即使明白慈生大师是正确的，也不敢再提及此事，为了活下去，只能低下头闭上嘴做一个哑巴。就在舍利子被送走当天，舍利子和国宝莫名消失在重兵把守的库房里，舍利子消失的次日，慈生大师也失去了踪迹。“那时候的死的人都是寺里面的僧人，朝廷派出的官员在运送任务失败之后，就离开了灵山寺。如今，他们再次回到灵山寺，延续了当年的诅咒……”林清从僧人惊慌失措的哭喊声中，推测出当年的事情，只是年代久远，经历过当年之事的人已经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人可能都只是看见了事情的表面。他们很好的将事情推在了诅咒上，绝不会将当年的细节记在心中，此时回忆起来，难如登天。曲颜桑和林清想的一样，要想找回舍利子，他们还是需要将当年灵山寺里发生的事情梳理清楚，搞清楚当年拿走舍利子的人到底是谁。“王爷，你可知道慈恩住持对慈生大师……”曲颜桑沉默了许久，还是开口问君无意他知不知道慈恩对慈生大师的那种畸形的感情，剩下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现在旧事重提，伤害的可能只有慈生大师。君无意见她话说到一半，又露出纠结的表情，似乎在纠结该不该继续说。他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回到许参议的尸体上。“慈恩与慈生大师之间是何关系，现在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君无意的话让曲颜桑心中瞬间明亮，她现在是在为慈生大师感到不值还是什么？当您慈生大师也是知情的，想来以他豁达的心胸可能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后的名声。“是下官的错。”

若慈恩兢兢业业替慈生大师管理着灵山寺，他又何错之有？若是慈恩因为这些私情犯下大错，想来慈生大师在天之灵也会支持曲颜桑等人替他清理门户的。林清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告知君无意：“慈恩主持带着看管藏经阁的无弃大师在外的等候，说是知道当年的事情。”

曲颜桑并未跟他们往外走，绣衣使已经将锅炉的温度降下来了，现在她要做的事情，是将许参议的尸身从上面尽量完整的剥离下来。这是一个精细活，也只有擅长验尸的曲颜桑来操作。对于曲颜桑来说，这个任务可比验尸要困难的多，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即使如此，尚在病中的她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手上拿着的刀有几次都在死者的皮肤上留下伤痕。锅炉房外的见面也不是很愉快。无弃大师作为现在灵山寺里辈分最高的人，脾气极为古怪，慈恩让他看管着藏经阁，平日里是一步都不肯出藏经阁的。听慈恩说，君无意等人质疑他没有看管好藏经阁，将里面的经书泄露出去了，这位无弃大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冲出来与君无意理论。所以，无弃大师是来引经据典告诉君无意这些都是佛祖的安排，他们再查也无济于事，也救不了那些即将被审判的人。“无弃大师的意思是，他们该死？”

君无意眼里带着几分嘲笑，看满脸郑重的人，觉得无弃大师这句阿弥陀佛真是可笑至极。明明都是和慈生大师接受的一样的熏陶，为何他们就是这般的自大无知，他们牢记传道受业解惑职责，将错误的认知传遍整个灵山寺，也成功的将当年的事情隐瞒了十多年。等曲颜桑成功将许参议的尸体剥离下来的时候，锅炉房外已经没有了几人的身影，曲颜桑将就此时的条件，进行尸体表面伤口的检查。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伤口在尸体的背侧，一左一右两个十寸长十字伤痕，将死者的头颅固定住的肠子就是从这里被凶手拉出来的，至于他身上的镇魂钉的形状似乎有些不一样，稍后还需要曲颜桑进行剖验，才能确认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曲大人，卑职需要前去禀告王爷这里的进度，您有话需要卑职转达的吗？”

曲颜桑正在收拾工具，准备将尸体运回去进行剖验，见本该离去的绣衣使还专门来到自己面前问这句话，曲颜桑顿时满脸问号，她还没有剖验，尚未确定许参议的死因，需要向君无意禀报什么？“暂时不需要。”

不止是她面前的人，包括锅炉房里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曲颜桑想起之前林清的疑问，对他们的想法也了解了些许，之前自己以司直的身份跟在君无意的身边查案，查案的时候没大没小的，经常被绣衣使撞见自己坐在君无意身侧抄录证词的场面。君无意看在自己验尸手段上，也不曾斥责过自己，导致绣衣使误会了一些事情。现在，君无意不在，她也正好借此机会向他们解释清楚。“各位大人，下官长年在地方任职，没大没小惯了，有时候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提醒。”

“下官身为司直，兼任仵作，名声这个东西对下官来说并不重要，若是牵扯上其他人，下官无颜再待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