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终究是有经验,见状焦灼说道:“不能再拖了,得赶紧送医院啊,否则再迟了,万一有个好歹,谁也担不起那责任。孕妇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胎位正还好,若是不正……”她没有说下去,大家都懂。柳皓宇登时心急如焚,出声提议:“若水我背你到车上去。”
这边都是小巷子,车停得比较远。章若水已经疼得没有精神回答他了,只是紧紧咬牙牙关,意识都在模糊中。“别犹豫了,赶紧背上走吧。”
张阿姨也是着急了,跺脚催促。柳皓宇在她帮助下,背着章若水就往外走。章若水还惦记着事情没办好,下意识说着:“张阿姨,我也是要做妈妈的人了,我懂你失去孩子的痛,请你一定要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这样小弟在天之灵才会放心……”张阿姨被感动,看到柳皓宇一个人背着她艰难,随即小跑着跟上去,在旁扶着。孙叔叔大声喊道:“臭婆娘,你跟着去做什么。”
张阿姨扭头看他一眼,嗔道:“咱们儿子没了,难道还希望看到别家悲剧?”
朦胧中听到这句话,章若水不觉心头一热,张阿姨也是个善良人。到了车上坐下,喝了口水壶里的热水,章若水感觉登时好多了。“我没事了,张阿姨……”她还想继续劝说张阿姨。张阿姨却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叹道:“什么都别说了,阿姨不会再为难你。你这是宫缩阵疼,会一次比一次疼痛间隔时间短,趁着现在不疼,好好养精蓄锐。”
柳皓宇听到这话,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张阿姨叹道:“还能怎么办?不能生在车里吧,赶紧开车去医院,我陪你们去,身边没个女人可不行。还有到了医院还得给她家里打电话,生孩子怎么能不预备生孩子那些东西呢,都得用,临时出去买都来不及。”
柳皓宇答应着,忙发动了车子,朝医院方向加速开去。章若水感激地对张阿姨说道:“谢谢您,遭遇那么大变故,还是您帮我……”“姑娘啊,不说了,不是认我当干妈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见外。”
听到这话,章若水开心地应道:“好,谢谢干妈。”
柳皓宇见这家遇难者家属也同意和解了,不觉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心疼章若水。为了伤亡人员善后事宜,章若水也是豁出去了,硬是挺着大肚子陪他一家家走访慰问。到了医院,章若水就被推进了产房。柳皓宇给李姐打电话,让她准备待产那些东西来医院。张阿姨则一直在产房门口守着。几十分钟后,李姐赶来了。她是打车跟陆母一起来的。没多久,陆秉风也来了,脸上还带着旅途倦怠。他一回部队就给家里打电话,陆秉义接到电话,告诉他章若水在医院里要生了,他还没顾得喝口水,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章若水胎位不正,难产,孩子下不来。医生打开产房的门,扬声询问:“谁是产妇家属?”
陆秉风忙上前一步回道:“我就是产妇丈夫,现在我老婆怎样?”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道:“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你们赶紧选一个。”
一听这话,陆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了。她忍不住泪如雨下:“不是产检好好的吗?怎么就难产了?我说不让她出去到那些伤亡者家里去慰问,担心阴气重,可她就是不听,这下怎么办啊,我刚没了一个大孙子……”说着她都不敢再说下去了。李姐哭着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劝道:“陆姨,别担心,若水和孩子绝对不会有事,好人有好报。”
张阿姨也忙在旁红着眼圈附和道:“对,好人有好报,菩萨会保佑大人孩子平安无事。”
医生见状忍不住劝道:“只是让你们选择,以防万一,也没到那么严重的情况,必须保一个。你们赶紧选一个,我还得回去呢,大人孩子都禁不住等了。”
陆秉风强忍着心中悲痛,沉声回道:“要是只能保一个,就先保大人吧。”
医生冲他点点头:“好,保大人。但我们会继续尽力抢救孩子。”
“医生求您了,一定救好孩子,不管花多少钱。”
陆秉风明知道不是钱的事,但他还是想这样说,只为能给孩子增加一份胜算。医生了然,沉声应道:“好,我们会的。”
随后她转身并关上了产房的门。陆母忍不住再次蹲下身子,跪在产房门口为章若水及孩子祈祷平安。李姐劝不住,便陪她一起跪着。陆秉风很是难过地蹲下身子,哽咽说道:“娘,对不起,我只能选择若水。”
陆母使劲点点头,含泪应道:“老二,你做得对,孩子若是真跟咱家缘薄,只要若水好好地,以后还能再生呢。咱们若是放弃保大人,那会丧良心。”
陆秉风也忍不住泪水滚落,谁又能舍得那还未出生的小宝宝?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恨自己回来晚了,没有早点陪章若水待产。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陆母知道他心疼孩子,心疼媳妇,自责自己。她强忍着悲痛劝道:“老二,你也别太难过,凡事我们尽力而为,做到问心无愧就好。先前你大哥家孩子没了,李主任这么劝我,现在我拿来劝你。”
说到这里,陆母略微停顿一下,稳了稳情绪,又继续说着。“咱们陆家向来积德行善,从未做过丧良心的事。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上天肯定不会再忍心夺走另外一个孩子,大人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李姐在旁含泪附和道:“陆姨说得是,若水多善良的人,帮了多少人,这功德绝对能保住他们母子平安。”
张阿姨在旁听着,也忍不住落泪,自言自语地自责着:“章总是好人啊,唉,都怪我们两口子糊涂,竟然为难一个孕妇,她多不容易啊……”陆母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是遇难者家属了。就三个没了的,看年纪她也明白,肯定是那年轻职工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