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了一种身后有靠的感觉,那个靠不是凌侍郎,而是自己的女儿。“锁心,母亲问你,既然你看到藩王掳走了真儿,怎么就不懂得喊人?”
李淑贤声音轻柔出奇,但却像是板子一样重重砸向凌锁心。凌锁心一愣,语噎,“锁心当时怕极了,又怕惹恼太后,不敢多言!”
李淑贤柔声缓和道,“那你也该跟桂嬷嬷说一声,她年迈眼神不济,但做事还是有主意的……你压着不说,这才导致真儿被调戏了。”
“母亲……”凌锁心抬眼,震惊不已。这怎么还怪她头上了,她本来就是个吃瓜的啊……凌侍郎听出个大概来,眼神朝着凌锁心狠狠一凛,一副都是你干的好事的责备,凌锁心吓得噤声。李淑贤又看向哭闹不止的柳姨娘,“谣儿有痴症,这是有目共睹的,当时我让谣儿在那边等我,回来就不见了人影,我也纳闷,是谁带着谣儿去假山后面的?”
“这……”“你回去好好问清楚真儿,再来兴师问罪!天不早了,都散了吧!”
李淑贤几句言语,就将事情化解,所有的下人看着都是十分的敬畏,果真是有大家风范的。凌中城带着柳姨娘回府,凌锁心也一言不发折身回瑞香苑,整个凌府,瞬间安静。凌之谣站在窗前,目睹院内的一切,她知道曾经那个有当家主母风范的娘亲又回来了。上一世,娘亲是寒了心的。爹爹娶了外室,后来又光明正大的进府,她一个人孤守在护国寺,熬过多少煎熬,凌之谣不得而知。后来,苏如眉为了陷害爹爹密谋造反,唯恐娘亲会因皈依佛门躲过灾难,故意使计接回了娘亲……那时,娘亲对苏如眉的诡计是有所察觉的,可是她没有反抗,没有查除,只是默默接受了命运安排。那是怎么样的绝望,才让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巧喜捧着一盏灯进来,要给大小姐添亮。一进门,就看到大小姐站在窗前,神思凝重,与之前痴症的样子全然不同,竟然像是清醒了一般。捧着灯的手微微一斗,那火焰似若凤凰的翎羽在风中抖动。“小姐!”
巧喜声音发颤喊了一声。凌之谣没有回头,想必巧喜已经从自己的形容举止看出了端倪,也罢,该告诉她了。“巧喜,你有什么问的,尽管问吧!”
凌之谣沉默片刻,说道。巧喜完全是欢喜过头,懵了。她走到凌之谣身边,咬着嘴唇,抑制着眼眶迸出来的泪花,激动地说,“小姐,你真的醒了?”
“对你来说,你觉得从前的我只是睡着了?”
凌之谣也好奇巧喜的想法。“是,奴婢一直觉得,小姐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只是被封了魂魄……总有一天会醒来。”
巧喜扑通一声跪在窗前,朝着月亮就开始磕头,感谢天神。“巧喜,我能重生醒来,也有你一份功劳……”“小姐,呜呜,巧喜不要功劳,巧喜只希望小姐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就好了。”
巧喜说着,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突然间哭得泣不成声。凌之谣回头,弯下腰扶起巧喜,替她擦了眼泪,“傻瓜,我都清醒了,你还哭什么!”
巧喜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凌之谣,哭着说,“我心疼小姐,曾经陷在黑暗里那么久,被他们欺负那么久……”以后有我护着你们,未来只有光明,不会再有黑暗了!凌之谣轻轻拍了拍巧喜肩膀,“去给我煮点东西吃,我饿了!”
巧喜瞬间活蹦乱跳,她起身就要往门外跑,凌之谣吩咐了一句,“我清醒的事情,只有夫人知道,暂时不能告诉任何人,老爷也不行……”巧喜一愣,但她相信小姐有自己的主意,于是点头答应。晚间,凌之谣喝着云吞,巧喜问个不停,“大小姐,是不是今天白天给太后祝寿,那条大狼犬把你吓醒了?”
“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醒的?”
巧喜好奇。“有些日子了!”
凌之谣真怕巧喜问起之前总是莫名昏睡,醒来在她床上的事情,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巧喜?”
巧喜有些伤感。凌之谣吃完云吞面,巧喜帮着她净手,漱口,这才回答,“我一个人装痴比较容易,让你配合,就比较费力……况且那时候苏姨娘还在,怕她看出破绽。”
“哦!”
巧喜眼睛里亮晶晶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全新的凌之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凌之谣见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巧喜的脑门,“别傻了,去,把我柜子里那个放首饰的盒子拿过来!”
“小姐,已经没有多少首饰了,被凌锁心连哄带骗拿去不少……”“那不当紧,以后都会让她还回来的……去,拿来给我。”
凌之谣温和示意。巧喜从柜子里抱来一个盒子,首饰盒油了清漆,十分漂亮,凌之谣接过来,找了钥匙打开,从最底层找出一张卖身契递给巧喜,“以后,你自由了!”
巧喜卖进凌家是死契,也意味着一生一世只能侍奉主人,除非主人同意她婚配,否则只能独身一个人过活。凌之谣将卖身契还给巧喜,是留是走,是一人还是选择婚配,一切全看她自己。“小姐,巧喜一辈子都留在小姐身边,这契约,小姐收起来吧!”
巧喜十分感动,这种待遇,整个平都城恐怕都无一先例,她当然不能忘恩负义。凌之谣接过卖身契撕碎,放进巧喜手心,“以后你是自由的,等你有心上人,我陪你嫁妆,以姐姐的身份送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