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中秋,凌府上下喜气洋洋,这天晚上,凌府下人都要准备好东西,早早拜月神。凌府的后花园比不了皇宫,不过也很精致,小桥流水,凉亭游廊俱全。凌之谣看着远处的灯火摇摇,爹娘坐在石桌前说说笑笑,心间不由涌出一阵温暖,比之上一世的荒凉孤独,这一世她很知足。“可惜了,我们谣儿还是痴的,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坐在这月亮底下,说说笑笑,我此时足矣。”
凌侍郎喝了一杯葡萄洒,叹息一声,听着全是遗憾和心酸。凌之谣站在游廊口处,也是微微一怔。一直没想好怎么跟爹爹谈谈,没想到如今,爹爹还是牵挂她的。“老爷也不用太过于忧心,有时候谣儿那样的状态也不是全无好处,不用参与家长里短,到也安详。”
李淑贤言语中不免有几分遮掩,但还是想让凌中旭放下这个心结。“可是,我们终究会老的,现在尚能护她周全,可是以后呢?明年她就十二岁,如果选秀未被选上,那谣儿也只能在众多官宦子弟当中选一个嫁了,我担心,没有人会对我们的谣儿好。”
凌中旭不是只喜欢仕途,当年,李氏一族冤案未平,而他无能为力,为了自保,就选择了视而不见。可是当时他看着自家夫人跪地恳求,嗷嗷待哺的羽宵啼哭不止,哪能忍心?到底最后,他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知道小事忍则乱大谋的道理。毕竟凌氏这边一族,也靠着他来荣耀。李淑贤伸手,轻轻拍了拍凌中旭的手背,夫妻二人对视,似乎数年的光阴都在这一眼中全部包含,“中旭,或许没有那么熬糟糕,我看四皇子对谣儿就很好,处处护着她……”“将来谣儿不能万万不能嫁入皇宫……”凌中旭话落,李淑贤也点点头。她身为娘亲,也是盼着女儿好,可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府邸里尚且如此勾心斗角,那诺大皇宫,谁又能保得了自己女儿的周全?凌之谣缓缓走过来,跟爹娘行了礼,心里是有几分歉疚的。她走到凌中旭身前,突然屈膝跪下,凌侍郎和李淑贤都惊了一跳,慌忙要扶她,凌之谣淡淡道,“爹爹,其实女儿早就清醒了,本是想早点告诉爹爹的,可是又怕有些人会图谋不轨,这才忍着。”
“清醒了?”
凌侍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呆呆看向自己妻子。李淑贤朝着凌侍郎微微颔首,眼中含泪,予以肯定,尽管李淑贤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这样的场面,但还是激动不已,看到凌侍郎一下子站起来,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凌之谣,“你是说,你痴症都好了?”
“嗯,今天是中秋佳节,女儿特意跪拜爹爹,希望爹爹能原谅女儿刻意隐瞒之过!”
凌之谣终于知道,爹爹的爱不似母亲的碎碎念,但他心里还是爱着妻女,爱着这个家的。只因为现实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他才隐忍着不说。“这么说,淑贤你之前也知道了?”
“凌郎,苏如眉虎视眈眈,凌锁心也心怀叵测,如果不是谣儿想办法让她们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现在凌府哪有这样安泰的时候,她们处处想要了谣儿的命,可是我们却浑然不觉。”
李淑贤想到数月前,凌之谣来护国寺,告诉她已经清醒的事实,当时,她觉得人生恍若可以重来,一切难过都可以忽略不计。“也怪我,这个做爹的实在是不称职,没有发现她们这对母女的狼子野心!谣儿,你快起来,爹爹不怪你!”
凌侍郎扶起女儿,用广袖擦了眼睛,情绪这才平息下来。这一晚,桂嬷嬷,巧喜,管家都在一旁,看到凌府一家人团圆,个个都喜极而泣,互相说着一些欢喜的话。凌之谣这才把今晚正经的话说出来,“爹爹,现在安元成高中状元,苏家一定会谋算凌锁心的婚事,还望爹爹到时候放手成全……”“凌锁心处心积虑要害你,你还要处处为她着想?”
凌侍郎不解,眉头微拧。“爹爹,如果只是简单的外室母女勾心斗角都还好说,可是我知道,苏家的目的绝非如此简单,女儿担心,他们更为不可告人的目的……”凌之谣有些忧心,不知道爹爹如此爱仕途的人,一旦知道会卷入皇权争斗,又将如何?可是这件事情迟早是要让他知道的,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这么想凌之谣心中才略略宽松些。凌侍郎看向凌之谣,有些难以置信,但想到过去种种又不得不信,他沉下脸道,“当初苏如眉殿上勾引,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不肯让她进凌府,没想到她竟然苦心经营这十多年,真是可怕。”
凌之谣看了一眼娘亲,李淑贤会意,挥手让下人都退下了。“爹爹,苏家跟三皇子来往密切,这背后恐怕涉及皇权纷争……”“你如何知道的?”
凌侍郎看着凌之谣,有些不敢相。凌之谣平复一下心情,编造了一个可以让人相信的谎言,“女儿之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三皇子争夺皇权,太子和四皇子全力护着皇上周全,最后,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可是三皇子跟苏家勾结,暗中收集精铁打造兵器,而且还储备粮草马匹,这都是我梦中发生的事情,爹爹,女儿觉得不可大意啊!”
凌之谣把之前庐州行宫调查苏成才一事也说出来,凌侍郎自然又是一惊,不过比之皇权斗争的真相,女儿清醒过来调查这些事情到显得是小事了。凌侍郎有些紧张,皇权关乎朝政,朝政关乎他们这些命官的前途,他如何能不揪心?只是当下,他这个工部侍郎似乎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是错。凌侍郎看向女儿,问了一个叫所有的人都觉得可笑又心酸的问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