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等到西蒙妮收拾好情绪，他们才准备回家。因为人多，所以大家分成两辆车，迪甘坚持要和里卡多和卡卡一辆。为了不被拒绝，还没等其他人说话，他就率先蹿上了里卡多的车。

　　车辆在路上平稳地运行。

　　里卡多开车，卡卡坐在副驾，迪甘扒在卡卡后背的靠椅上，眼睛就好像黏在了卡卡的脸上，根本撕不下来。

　　卡卡感觉一直被盯着好奇怪，伸手把他的脸推开：“干嘛凑这么近，坐回去，把安全带系好。”

　　“我只是觉得太神奇了。”

　　迪甘到现在仍然没有完全消化这件事。

　　每当看到这张幼年版卡卡的脸，他总是有种新奇感。就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哥哥的真人手办，还是17岁的定制款。

　　“你现在叫卡卡的话，那算不算是我帮你起的名？”

迪甘突然想起这件事，觉得很搞笑，“卡卡当初可是我给你起的昵称！”

　　因为发不出里卡多的音，所以迪甘一直叫自己的哥哥卡卡。

　　所以当他知道这个名字不再是他专有的的时候，迪甘直接哭得稀里哗啦，以为自己的哥哥被人抢走了。

　　卡卡白了他一眼，里卡多也扭头看了他一眼。在两个人的共同视线下，迪甘缩回座位上，假装乖巧。

　　但是他好歹也是成了家的大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容易退缩。

　　于是很快迪甘又开始逗他的小哥哥。

　　“卡卡，那咱们现在的辈分怎么算啊？身份证上我可是你的哥哥，叫一声来听听？”

　　“天塌下来，我也是你哥！”

　　卡卡这回真忍不住了，探身要去拍迪甘脑袋，迪甘哈哈哈地笑着求饶。里卡多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护着卡卡的腰，虽然眼睛还在看路，但是脸上却全是笑意。

　　33

　　等到回家后，家人们体贴地给了卡卡和里卡多一些私人空间。里卡多则带着卡卡去西蒙妮给他收拾好的新房间，想和卡卡好好聊聊。

　　“昨晚睡得好吗？”

里卡多打开门走进去，在书桌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卡卡环视了一圈房间，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些小男孩喜欢的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他十七岁时候的房间，墙上甚至还贴着他小时候喜欢球星的海报。

　　“挺好的，可能是太累了，我睡的挺不错。”

卡卡坐在了床上。

　　里卡多没有接话，而是盯着卡卡的脸看了一会，盯得卡卡都有些紧张，他自己却突然笑了起来。

　　“感觉好奇怪，和自己说话，我只有在小时候看故事书的时候才会想象这种事。”

　　“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因为我让你又有机会体会一下童年。”

　　卡卡开了个小玩笑，两个人笑点一模一样，都乐不可支。

　　气氛变得轻松，所以等到笑声消失的时候，卡卡决定直接一点，把自己内心的疑惑说出来。

　　“我感觉有些奇怪，”他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除了身体，我和你几乎有着一模一样的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们好像都和我隔着一层膜。”

　　“我就好像一个观众，看了一场别人的故事，但是却没有一点真实感。”

　　新生固然令人欣喜，可是突如其来的奇迹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境，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他会突然消失，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里卡多，是你。你才是真正的卡卡，因为你拥有全部的记忆，还有完整的感情。”

　　卡卡有些想哭，内心压抑的恐惧终于爆发，眼眶忍不住地湿润。

　　“那我又算什么呢？”

　　里卡多走到他旁边坐下，搂住卡卡。卡卡用力地抱了回去，想要获取一些力量。

　　“你是主赐予我的礼物。”

　　里卡多用坚定的语气回答卡卡：“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总是会想起以前的时光，最多的就是我还在米兰的时候。”

　　卡卡将脸埋进里卡多的脖子里，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因为你当时状态最好吗？”

　　“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里卡多摇摇头，“最主要的是，那时候的我很快乐。”

　　“我一直觉得踢球就该是快乐的。而米兰就是我最快乐的一段足球生涯。我有最好的队友，有最棒的教练，有最健康的身体，每天最苦恼的事情可能就是会不会因为吃太多被体能师骂。你知道吗，那时候最让体能师犯愁的就是我和内斯塔。”

　　卡卡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丢人，把脸埋得更深了。里卡多假装没发现卡卡在偷笑，手掌温柔地抚过卡卡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轻轻的，一遍又一遍。

　　“但是时间是回不去的，所以我常常会在晚上祷告的时候祈求主，祈求他赐予我新生，让我回到最快乐的那段日子。所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有多高兴。”

　　“你不是我的附属，你是我一遍一遍求来的新生。”

　　“所以刚刚我知道你对我的记忆没有太多感觉的时候，我是庆幸的。那些记忆太沉重了，即使也有美好的部分，但是对你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可是这样的我还是卡卡吗？”

卡卡有些不解。

　　“这样不好吗？”

里卡多把卡卡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捧着他哭得湿漉漉的脸，认真地说：“你才17岁，只要快乐就好了。”

　　“做你想做的。如果你想要继续踢球，那就快乐地踢。如果你想要去读书，那我们就请最好的老师。如果你想做其他的，只要你喜欢，我都会尽全力去支持你。爸爸妈妈和迪甘也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可是我不想回去读书。”

　　卡卡卡像只被淋湿了的萨摩耶，哭得开始打嗝，只能一抽一抽地反驳：“我都已经把学过的东西忘完了，现在回去读书，什么也不会，肯定丢死人了。”

　　里卡多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那我们继续踢球？”

　　“嗯，”卡卡伸手抹了把眼泪，点点头，“我还是比较喜欢踢球。”

　　“那你想去哪家俱乐部？我都可以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让你去试训。”

　　“AC米兰！”

卡卡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这么想和我一个俱乐部？”

里卡多调侃他。

　　“嗯！”

卡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头，“想去你也去过的地方。”

　　“好，那我联系马尔蒂尼。”

　　34

　　等到卡卡和里卡多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西蒙妮、博斯克和迪甘排排坐在沙发上。一看到他们俩出来，三个人立刻就站起身来。

　　看着卡卡红红的眼睛，明显是一副哭过的模样，西蒙妮心疼的不行。

　　“怎么哭了？”

她上前把卡卡搂进怀里，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蛋。

　　卡卡觉得有些害羞，他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被妈妈发现。

　　于是他抱着西蒙妮晃了晃，撒娇似的哼唧了几声，想转移妈妈的注意力。西蒙妮心都要化了，搂着她的小宝贝，也配合地跟着晃着身体。

　　“没事，只是和卡卡聊了聊以后。”

里卡多微笑着看妈妈和卡卡互动。

　　事情说开以后，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准备吃晚餐。晚饭的餐桌上全都是卡卡爱吃的东西。

　　“对了，卡卡，”博斯科突然想起来，“你记得明天去学校报道。”

　　“学校？”

卡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头去看里卡多，终于明白了刚刚里卡多安慰他的时候为什么提到读书这件事了。

　　里卡多低头吃饭，装作看不见。卡卡瞪大了眼睛，突然感觉自己被背叛。

　　“当然了，你现在才17岁，怎么可以不去学校。”

　　博斯科不明白卡卡在惊讶什么。十七岁的孩子不去上学想干什么？当初的里卡多在训练那么繁重的情况下，也至少念到了高中。而现在卡卡的身份就是一名高中生，当然要去学校报道。

　　“可是我已经三十五了！”

卡卡生气地反驳。

　　他确实想过要不要重新回到学校读书，但那个学校绝对不是高中！

　　迪甘努力忍笑，但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西蒙妮白了他一眼，给他递了张纸巾。

　　博斯克则皱了皱眉头，瞪了眼迪甘，然后又转头警告卡卡：“卡卡，以后不要再随便和别人说你已经三十五，这种事情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可以说，知道吗？”

　　“我知道了，爸爸。”

卡卡垂头丧气。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晚饭后，西蒙妮把早就准备好的课本和文具都拿给卡卡。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笑意，耐心地和卡卡解释明天去学校报道需要做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因为生病，所以暂时休学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学校，老师肯定会帮你补上进度。就算到时候听不懂，你也要记得表现得认真一点。”

　　卡卡无精打采地应着，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等到看够了小儿子的可爱表情，西蒙妮这才坐到卡卡身边安慰他。

　　“只是先去学校待一段时间。等到里卡多把事情处理好，你去俱乐部试训后就不用再去学校了。”

　　“可是真的好丢人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卡卡抱怨了两句。

　　但是西蒙妮只觉得可爱。她看着卡卡嘟起的嘴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卡卡更生气了。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