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川揉了揉顾明阳的脑袋，“娘本来就不是你的，也不是爹的，一直以来，她这么辛苦的照顾咱们，咱们离开也是为了让她轻松。”
他的声音柔和，说的话却如同一柄利剑，刺进了唐绾绾的胸口。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胡说什么，我何时觉得累了？”
“我明白。”
顾明阳在沉默了一下后，迅速说道，“我们都是娘的累赘，没有我们娘才会过得更好。”
顾明月听了不太懂，一直说着，“我要娘，月儿要娘。”
“月儿，娘没有你才会快乐，所以，你希望娘快乐吗？”
顾明阳问道。顾明月红着眼眶，犹豫了好久，才重重的点点头，“月儿想要娘快乐，月儿离开娘。”
她抿着嘴，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顾靖川笑了笑，“之前没有你们娘的时候，咱们三个人不也过得挺好的。”
唐绾绾一直垂着头，没有丝毫感情的吃着碗里的面，不知道顾靖川劝了两个孩子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三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唐绾绾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房子里就只剩她一人了。那两个孩子是顾靖川故交的，怎么也轮不到唐绾绾说话，所以哪怕不舍，她也没有理由让孩子留下。只要她跟顾靖川解除夫妻关系，她就没有资格过问两个孩子。唐绾绾揉了揉胸口，前世她不管去哪都是独来独往，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她还不习惯呢。“现在好了，又是一个人了，真开心。”
唐绾绾笑着对自己说道，然后就开始打扫起了房间。床上还有顾明阳落下的字帖，他启蒙已经算完的了，却肯用功，字迹比唐绾绾的要好上很多。顾明月的帕子也落下了，上面的月亮还是唐绾绾绣的，她绣工不好，那月亮硬是被顾明月认成了菜刀。不知不觉，唐绾绾脸上露出了笑容。是夜。唐绾绾辗转难眠，房间里寂静了，没有孩子们的吵闹声，她似乎觉得自己心里缺失了一块。好不容易适应了没有顾靖川的那几天，现在又要适应没有孩子的日子，她似乎有点做不到了。天刚蒙蒙亮，唐绾绾就盯着一双肿成桃子的眼睛出现在了顾靖川家的门前。顾靖川正起来打水，看到唐绾绾这样不由愣住了，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伸出手，却不敢碰她的脸，眼中尽是担忧，“是谁打了你？”
唐绾绾有些尴尬，不自然的别过头。“孩子们醒了么？”
她问道。顾靖川盯着她看了一会，才开口，“没呢，我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毕竟……今天还要赶一天的路。”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生生劈开了唐绾绾的心。“你……”她咬着后槽牙，“你很好，我是来给你们送行的。”
随后，她抬起手，手里是一条腊肉和一颗酸菜。顾靖川淡然一笑，“这东西你自己留着吧，我们去了城里，这些东西都不稀罕。”
“得了吧，你有钱吗？你知道读书有多烧钱吗？你哪来那么多钱，这两个孩子你拿什么养？”
唐绾绾一声声质问。顾靖川看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容，“绾绾，现在不是逃荒的日子了，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我的字，我的画还是值一些钱的，虽然不至于发家，却也不会饿着。”
说道这里，他骨子里的骄傲也自信也迸发出来了。唐绾绾别过头，她差点忘了，顾靖川是难得一见的神童，不管是诗画，他都无师自通，天生的文人。“对，是我多虑了。”
唐绾绾说完，就要离开。没想到顾靖川却叫住了她，“那个，你回家准备个早饭，本来打算直接走的，但是昨天晚上月儿一直念叨着你的包子。”
“知道了。”
唐绾绾这才离开了。顾靖川看着唐绾绾的背影，心情莫名大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那得意的模样，若是唐绾绾看到了，非要打他一顿不可。回到家里，唐绾绾来不及做别的，立刻就开始和面。现在也没有什么青菜，唐绾绾只能用酸菜和猪肉包了包子，然后又做了两个孩子都爱吃的熘肝尖，又炒了豆芽，然后做了一个鸡蛋汤。她对吃饭这件事情是很精心的，原本就面黄肌瘦的一家人都让她养得白白胖胖的，顾靖川虽然会做饭，味道却差强人意。唐绾绾担心孩子离开她会吃不好，不由多做了一些。等太阳全部都出来了，家家户户都出门去开荒了，唐绾绾才把饭菜都做好。顾靖川拎着三个包袱，带着两个孩子慢悠悠的走进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平时他很少穿颜色深的衣服，没想到黑衣服显得他更加消瘦，肌肤胜雪，少了几分文气，多了几分豪气。唐绾绾看着他黑色的衣袍，觉得跟他的眼眸一样漆黑，越发让人看不透。“快点吃吧，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顾靖川对两个孩子说道，只是那目光却一直在唐绾绾身上打转。顾明月一听，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悲伤的模样，仿佛是丢了最心爱的东西。唐绾绾心里一软，急忙将顾明月揽在怀里。顾明阳虽然老成，但也终究是个孩子，他转过头，使劲的擦眼泪。看着这两个孩子，唐绾绾红了眼眶，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我都答应你。”
她舍不得这两个孩子。唐绾绾本来一直不想成亲生子的，就怕自己会有所牵挂，没想到，这两个孩子早就深深地走进了她孤寂的内心。“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懂啊，女战神。”
顾靖川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唐绾绾擦了擦眼角，她总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他给吃了，“日后，我不再杀人，除非，除非你点头。”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顾靖川想要听哪句话。没想到两个人僵持了这么久，顾靖川却直接出手，就捏住了她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