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有耐心地跟我说话。我按照他的要求蹲下身。还没蹲好,我后脑勺就被打了一巴掌!“啪!”
我疼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还没来得及倒吸一口凉气,王利民就又问我一遍:“梦醒了没?”
我听他这语气,大有还想抽我一巴掌的意思,连忙回答:“醒了!醒了!”
他听见我回答后,就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哼。”
我怕他又抽我后脑勺,连忙端着蜡烛起身。被烧化的蜡烛,却猝不及防的掉了一滴在我手上。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这次我是真清醒过来了,我咬着牙忍着疼,将蜡烛伸到了床前。床铺上除了凌乱的被子,还有一个人形的印子。大概是因为烛光的原因,那个人形的印子看上去是血红色的。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床上仰面躺过一样。我看见那个印子后,立马就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张床铺小的只睡得下一个人,而我睡前又躺在床上。所以,这个人形的印子,只会是我自己留下的。我看到那个人影后,立刻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血迹。我将蜡烛凑到自己身前,橙黄色的烛光下,我身上的并没有任何血迹。可这床上的印子是怎么回事?我蹲下身想仔细查看这个印子,却发现床铺上有半段白萝卜。看见萝卜后,我瞬间就想起了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句话:“你先枕着这小人参睡会儿。”
我拿起那半截萝卜,转身问王利民:“这东西是您趁我睡着时,给我枕上的?”
看着手里的白萝卜,我猛然想起之前去医院接纸人时,王利民将萝卜切成两段。其中一段就是用来立香,路上还帮纸人压住蒙脸纸的那一段。至于剩下的那半截萝卜,应该就是我手里这段。虽然我不懂阴行的手段,但这半截萝卜肯定不对劲儿。想起刚才在梦里,突然感觉到自己后脑勺上的疼痛。我隐约猜到,自己应该就是那时候醒的。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这截萝卜救了我一命。要是我当时还沉浸在梦里,现在估计已经被自己吓死了。我拿着手里的萝卜左右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门道后,又将视线转向了王利民。他并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而是一直在观察我。我看向他之后,他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他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再看看你手上的线。”
我抬起手,看见缠在我手腕上的黑色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缠得更紧了。黑色的线已经勒进了我的肉里,看上去就像被塞进网兜里的腊肉一样。之前在殡仪馆那个小伙子,把线绑在我手上的时候,分明没这么紧。而且那个小伙子绑好丝线后,就打了一个死结。按理说,这根黑线不可能变得更紧。想到这儿我皱起眉头,用手用力扯了两下丝线,但丝线纹丝不动。是我力气不够大?这样想着,我更加用力地拉扯丝线。王利民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把线扯断,刘家巧就该掀棺材盖了。”
我立马收回了手,不敢在继续扯这根线。王利民说完这句话后,就四处打量起来。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墙面上有一个人!我被吓得差点就叫出声来,要不是王利民一脸平静站在我前面,我可能转头就往门外跑了。王利民平静的实在反常,我忍不住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个人。第二次看过去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个人形的印子。和床铺上的印子不一样,墙上的印子更像是一个浑身是水的人,紧贴着墙面印上去的。可这大晚上的,谁会没事浑身是水的靠墙站着?我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印子,就别开了视线。可我一转头,就看见了地上的东西,是个纸人。按照纸人摆放的位置来看,我刚才躺在地上摸到的东西,就是这个纸人。此时,纸人正面朝地面地躺着,它的姿势和我刚才趴在地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看了看纸人,又看了床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梦中惊醒的。我那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后脑勺一疼,是萝卜滚走,我的后脑勺磕到了床板上。后来我在半梦半醒间,又转头找我妈。那个转头,应该就是我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我正想着梦境和现实的事情,就听见王利民吩咐了一句:“把纸人翻过来看看。”
我听到后,就按照他的吩咐伸手去翻纸人。这个纸人的触感依旧是像皮又像纸,不同的是,纸人不像之前那样冰冷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个纸人身上有温度,摸上去甚至有些像真人!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将纸人翻转了过来。当我看见纸人的正脸时,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我去!”
这个纸人居然画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不光是脸一样,这个纸人最恐怖的还是它的“死”状。纸人的脖子、手腕、膝盖和脚腕,七个地方都是破损的。而且还有一些红的发黑的颜料,在这个七个地方。看上去,就像一个满嘴是血的怪物,用力啃食这几个地方留下的痕迹。除去这七个地方之外,纸人的脸和心脏两个位置,也有很大的破损。大约是因为这个纸人,做得太像真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个纸人画着我的脸。所以我有一种错觉,地上的不是纸人,而是我!我看着纸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脚面猛得疼了一下。我低头,看见王利民用他的小马扎,敲了一下我的脚。他见我回过神来,就盯着我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看见了吗?要是没这截萝卜,那个纸人就是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