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王喆。这时候,唐简拉了拉我的衣袖,她似乎在地上写了东西,要我看。我张了张嘴,没出声用口型告诉她:“我要盯着陶佑斯。”
随后,唐简就够着身子把嘴巴凑到了我耳边,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和说话时呼出的热气,瞬间让我有些分心。唐简压低声音,极其小声地说:“红蜡烛照阳不照阴,我们要想追上小斯,就要把红蜡烛灭了走阴路。”
唐简说的这番话,堪比一盆冷水,我瞬间就回过神来。她口中的走阴路,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如果没有阴行的老师傅带路,很容易出事。运气好一点,会变成植物人,运气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走阴路和灵魂出窍不一样,灵魂出窍是只有灵魂去到阴地。而走阴路是肉体和灵魂,都去到阴地。我在我爸的日记本上看过,阴地的解释:“所谓阴地就是人死后生活的地方,和活人生活的阳的性质相同,但又相反。”
因为我爸并没有解释,性质相同又相反,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只理解了前半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阴地就是死人生活的地方。我之前在新闻上看见过,有些地方会接二连三地出现有人失踪的情况。现在想来,那种地方大约就是阴地。可一般情况下,阴地只会出现在偏僻的自然环境里,像是深山老林那样的地方。像这种出现在寺庙里的情况,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倒是印证了许老爷子地说的那句话:“就算是最普通的邪祟,在景南的地界上,也和外面的邪祟不同。”
这句话用在阴地的事情上,就是在景南的地界上,最普通的阴地也和其他地方的阴地不同。我在脑海中快速想着阴地的事情。走阴路出差错,可是不一个死字解决得了的。但陶佑斯就在我眼前,我不可能不管他。犹豫了一会儿后,我盯着陶佑斯的背影点了一下头。唐简明白我的意思后,就和我拉开了距离,但她身上的那股香味似乎沾了一些在我身上。我闻见那股味道后,心中没底的焦虑感也稍稍淡了一点。就在我以为唐简马上会把蜡烛吹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唐简又探了身子过来,她这次说话的声音又比刚才小了不少,她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边,有点烫:“拉紧我的手,到时候你死了被怪我没照顾你。”
她说完这话,我就感觉自己的耳尖不烫了。紧接着,唐简就把蜡烛吹灭了。“呼!”
红蜡烛暖黄色的光线一消失,我们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远处的陶佑斯却泛着淡蓝色的光。我现在看见的这种光,不是陶佑斯抬着的蜡烛发出的光。是陶佑斯自己身上的光,他就像是着火一样。整个人身上都是淡蓝色的光,这幅景象有点像,我之前看见邪祟身上冒黑气的样子。只不过,陶佑斯身上的是淡蓝色,一种接近白色的淡蓝色。我似乎在当铺里也见过这种颜色,但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在谁身上见过。和陶佑斯身上的这种蓝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里蓝的发绿的磷火。那簇烛火,把陶佑斯周围的东西都照得格外清楚。包括,陶佑斯的影子,他的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几乎已经到了我和唐简的脚下。这个影子显然不是陶佑斯的,因为陶佑斯只是个小屁孩。而这个影子形态,却是一个佝偻腰,老态龙钟的老人。阴森森的蓝色烛光,除了照出这个附在陶佑斯身上的贵客,还照出了陶佑斯左右两边的景象。他的右边,是我们熟悉的尸体。一具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袭黑衣,没有头的尸体。他的左边则是另外一副瘆人的景象。神色各异,栩栩如生的罗汉,正手拿法器,脚踩石膏雕塑的祥云,从墙壁上探出身子。罗汉手中的法器,几乎要够到陶佑斯的脑袋。这些罗汉的塑像,应该是耿家特意做成这样的。按照一般寺庙的标准,罗汉塑像都是尽量贴着墙壁。不会像眼前这样,把半个身子,或者法器都伸到路中间的塑像。挤挤攘攘,伸头探脑的塑像就像是在拦路一样。而且,这间大殿里恐怕不止有五百位罗汉。我大致数了一下,光是陶佑斯现在用烛光照出来的这一部分,就有十几位。按照这个数量往后推,大殿里少说也有八百位罗汉。这捞尸耿是有多大的派头,供尸体就算了,还要布置这么大的排场?我正疑惑,身旁的唐简,就紧紧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这次,陶佑斯没在继续往前走,他反而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我刚见唐简走,就跟着往前迈了一步。刹那间,有个突然掉了下来,那东西几乎是贴着陶佑斯的被背掉下来的。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个脖子上还有血迹的人头。而陶佑斯头顶上的罗汉塑像,也刚好少了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