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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微光揭开夜幕的轻纱,天际已露出鱼肚白。俄而,朝云催命般将那一抹黯月赶入未知的深空,聚集在东天,像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梁红英起身望了眼窗外,小声咕哝着什么,随即冲门外大喊: “当家的,镇里没活就早点下地,今儿的日头晒死人。”“晓得咯。”
院外应声。梁红英辨清声源,没来由得烦躁,快速溜下床,趿拉着鞋子开了门,边往厨房走边嘀咕: “早上蹲坑,中午蹲坑,晚上蹲坑,掉坑了淹死你算了!”
不大的院子再小声也清晰可闻。茅厕果然传来气哼哼地咒骂。 “这死婆娘,蹲个坑还要管,拉裤兜子里你洗呀?”
“懒驴上磨屎尿多!”
“有本事你别拉。见天的干活,谁都不是生产队的驴,那还能连轴转?”
“姓杨的,我可没说你懒。”
“你不就这意思吗?整天没完没了……” “咣当!”
厨房盆响,茅厕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烟囱冒出缕缕青烟。梁红英盛碗清粥,夹了俩馒头走出房,置于院内桌上,喊道:“吃饭!”
无人应声。 “呦呵,长本事了是吧,吃你的脑子!”
梁红英撂下一句又往厨房去,“跟你讲,大仔裤子破了,小仔奶粉也快吃完,晚上你去趟镇里,采办东西回来。”
依旧无人应声。 “讲正经的也不听,姓杨的你要死啊你!”
梁红英手拿钢勺气冲冲走出厨房,还未开嗓,迎面飞来一团黑乎乎的物什,正落脚下,散发出强烈的腥味! “我看你是真想死……”梁红英话说半句,脸色剧变,扑通跪地看着那一团腥物放声哀嚎。不是她突发神经,也不是故意号丧,而是那团物什真真切切是她丈夫被压瘪的头颅! “当家的,当家的!”
初时的悲恸,还未等她有所反应,“砰”!房门瞬间炸裂,里头是两个哇哇嚎哭的小仔,外头是三个长身丈余的黑影,皆包裹在流动的漆黑墨质之中!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梁红英悲愤异常,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生物心底深层的恐惧,声音极为颤抖,几乎不成人言!
黑影未有答复,自流质之中飞出一团事物,正是杨灵交予她保管的金属外盒碎片。随之一缕无形电流穿入左耳,一段毫无感情的念白式问话传入脑中。 “给你东西的人呢?”“我……我不知道。”
丈夫的惨死、孩子的哭声,让梁红英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式地嗫嚅着应答。 “你的邻居,家里怎么没人?”
“我……我不知道。”
梁红英瘫软坐地,泪涕横流。黑影间传出“哒哒哒”的奇怪声音。片刻后,天空现出深沉巨影,黑影全部隐匿,惨淡的院落只剩两个小仔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那一丝丝化作天际朝霞的惨烈殷红…… …… “原来是这样。”
杨灵听罢令狐关于“飞镖”的讲诉,心中自作梳理。 三点:一,因为令狐的本体是支笔,所以掌中运用自然熟练,可以说是一种天生本领。当然那些笔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在文具店买的,平时插于裤兜,用时现于手中。关于笔之特性,还有一点,此前他讲喜欢看书,后半句是“更喜写字”。可不吗,写得还挺好看。 二,除了“飞笔”,还有别的本领。都是与生俱来的传承,更贴切讲,是本能。具体什么招式,还得自行揣摩。 三,举一反三,“蛋壳”所造之人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那身为“造父”,必定能挖掘出更多。这一点杨灵较为认同,挨打不痛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所以说一切的变化,都得归结于这颗蛋呀。”
杨灵此前已将大蛋来龙去脉告知二人,这时不禁感慨。独孤附和道: “没错,我等只是表层,相信真正的光华物质已被造父……您吸收。想来对您一定大有裨益。”
“嗯。”
杨灵点头。通过刚才的对话,与独孤渐为熟络。比起令狐,独孤稍显沉闷,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他笑呢,这倒是符合一本书的特性…… “说起来有些搞笑,这蛋我本来是要送给老苏的,让他讨好洛萩。现在好了,大蛋没得了,就送他一片蛋壳吧。”
“杨哥,这……不太好吧?”
令狐为之肉痛,造人之物,无价之宝,哪能这么轻易送人?
杨灵却满不在乎,摆手道:“哎呀,两片蛋壳而已嘛,都是我好哥们,就当惊喜了。”“两片?”
“还有林书呀,总不能厚此薄彼吧?哎呀别唠了,帮我……专业术语怎么讲,护法?对对,帮我护法。”
杨灵不由分说,上床盘膝闭目,令狐只得闭嘴,在旁照料。一小时后,杨灵如法炮制得两枚蛋壳,握到手里才想起一事,问令狐: “这蛋壳挨着东西就化人,该怎么送他们才好,总不能回去拼那个金属盒子吧?”
这个问题把令狐也难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会,独孤忽道: “念由心生。我想蛋壳本来用处并非造人,之所以会有我二人,全在于造父……” “叫杨哥,说了多少遍。”
杨灵不满纠正。
“是,杨哥。”独孤改口,继而道,“全在于您父亲给您的三句谶言,成为您心中的一个心魔。所谓一念生,万物生,正是此道理。”
杨灵听罢,若有所思,又问:“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打消孕育生子这个念头,蛋壳依附到别的东西上就不会造人?”
“您不妨一试。”
那就试呗,已经有了两个“好大儿”,不怕再多一个。 杨灵这么想着,掏出一张红票子,心里默念“别造人别造人”,小心将蛋壳覆于钱上,等了两分钟,果然没什么变化。杨灵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如果把钱变成人,那以后不就不愁吃喝了?可惜,可惜呀。 “OK。”
杨灵下床出门,找着林书和苏阳的书包,将两枚蛋壳分别放于两人笔袋中。转念一想毕竟是不起眼的蛋壳样式,两兄弟怕不是随手丢掉,便叫令狐写了两张便签贴进去。内容是:
“杨灵贵重之物,珍惜,珍惜!”令狐拉好书包拉链,回看杨灵,欲言又止。杨灵觉着令狐实在小气,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我无论给他们什么东西,你都无须质疑。你要明白,别说两枚蛋壳,就算是蛋本身,只要他们要,我就可以给。”
“我不是想说这个。”
令狐微皱眉头,暗色嘴唇上下碰了碰,最终还是问出口。
“您没有当面送给他们,而是藏进书包,这是在安顿后事。您是否对您父亲所言有所……感悟?”杨灵听此一言,神色略有黯淡,低声道:“什么破感悟,十八年阳寿只在今日。算了,不讲这个,我都很少给他们买早餐,之前一直是老苏起早,今天我也照顾他们一回。”
杨灵说着话开门下楼,令狐二人紧跟身后。到楼下,仰头望天,朝霞散去,骄阳初生,时有晨风拂面,让杨灵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怎么还有点冷呢。”
“要不要拿件外套?”
令狐问。
“不用了。”杨灵摆手,顺带一指,“走吧,东巷的油条,你们也尝尝。”
三人快步出院门,穿街拐巷到油条店,老板刚刚开门,起早的客人就几乎坐满。老板娘瞧着杨灵来,忙上前招呼。 “哎呀,是小杨同学,好久不见,来来这边坐。小苏……不是小苏,这两位同学看着有些面生呀。”
“哦,也是同学,今后我们就成五人组啦。”
杨灵竖起手掌,微笑回应。
“那敢情好呀……五个人,五份打包?”“不不,三份现吃,两份打包。”
“好嘞,坐着等会啊。老汉,加五份。”
老板娘自去忙乎,等不到片刻,三碗豆腐脑、六根油条上桌。杨灵边嚼油条,边教两人如何调料,浑然不知店外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什么鬼天气,是要下雨吗?”
老板娘正小声嘀咕着,见杨灵掏钱结账,忙送出门,将两份早餐递于杨灵,“再来啊。”
“好嘞。”
杨灵肚里满足,心情也大好,与令狐说说笑笑拐入巷内。临到巷口,天色骤然一暗,令狐没来由地心中一颤,猛地停步,毫无征兆地挥掌向前,自掌心喷出一滩浓墨,竟显出面前一个丈高人形! “什么东西?”
杨灵惊叫出声,眼前此物着实诡异,出现的也过于突兀!而令狐、独孤皆面色凝重,纷纷上前将杨灵挡于身后,作招架之势! “哒哒……哒哒哒。”
怪物似有交流,将一股无味气体散出。令狐刚道“不好”,三人齐齐昏厥倒地! …… “叮铃铃,叮铃铃……” 闹钟好似催命的亡铃,将苏阳从温暖的被窝揪起。昨夜晚睡,状态实在不好,英语单词就不记了,先下楼买早餐补充能量。 掀被下床到卫生间,刷牙洗脸罢,到林书、杨灵卧室门口,想着挨一通打,又熬了半夜,还是让他们多睡会,不着急叫。 穿好衣服开门下楼,骄阳似火,万里晴空。又是一个好天气。 出家属院向东三十米,进大巷,行二十步,入小巷。诶,奇了怪了,今早的清洁工阿姨没上班?地上怎么扔两份早餐没人打扫呢? 苏阳捡起塑料袋,手中尚有余温。暗暗咒骂是哪个没教养的家伙,这么糟蹋粮食。 吃是不可能吃的,苏阳寻着就近的垃圾桶,隔三步一个帅气的投篮动作,正中“靶心”。满意地拍了拍手,扭身潇洒离去。 忽而,一阵微风吹过。空无一人的巷内,满溢的垃圾桶之上,塑料袋“沙沙”作响,似在低诉,亦如告别。 低诉他的离去,告别此温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