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道声音,翠喜和云雀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懊恼。王爷怎么就出来了?但又不得不转身给他行礼。“参见王爷。”
在外人面前,纪灵笙还是懂礼数的。她不紧不慢地回过身,盈盈欠身,“见过王爷。”
慕琛走上前来,以他的性格,当着人前自然是不可能对一个女子低声下气,柔声细语的。再者纪灵笙也是个不识好歹的,看起来就不像会吃亏,没必要对她温柔。因此慕琛拧起眉毛:“昨日醉香楼之事,本王略有耳闻,王妃既已嫁入王府,自当恪守本分,何必在酒楼大肆招摇,更是与蔺家公子胡闹。”
教训完纪灵笙,他又对蔺邵安冷淡道:“看来尚书大人需要给蔺公子找点正事做了,本王稍后会派人去尚书府通知令尊,送蔺公子到军中历练一番。”
在慕琛看来,大好男儿与其整日游手好闲,还不如投身军营为国出力。他并没有提携和偏袒蔺邵安的意思,毕竟从军,算不得享福。慕琛自认为做得公正了,既浅浅地斥责了自己的王妃,给了蔺府面子,又把蔺邵安安排到军营干正事,省得每天没事到处找茬,算是一举两得。可是,这只是慕琛以为而已!纪灵笙厌恶地皱起眉头,慕琛此举,会让本来占了理的自己,瞬间落入了下风!毕竟在场之中,慕琛身份是最高的。他的话,便相当于裁决。而他训斥自己的内容,听起来会让人感觉,是因为她招摇在先,蔺邵安才会来挑衅。如今赢了让蔺邵安履行赌约向她认错,更属于“胡闹”。后面更是直接说要把蔺邵安弄到军营,这不是妥妥的要提拔蔺邵安?毕竟谁都知道,因为镇北大将军大大挫了北蛮的威风,以致现在边境安稳,短时间内不像是会有战事的。这个时候去军营,那就是给了安稳晋升的机会,给了掌握实权的机会!所以人群中,有的人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蔺府的亲友则是大喜过望,纷纷激动地看着蔺邵安。挑衅自己王妃的人非但不惩治,居然还要被镇北王提携,这是对王妃有多不满意?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你们所有人想要获取镇北王欢心,就尽管去挑衅王妃、侮辱王妃?纪灵笙拳头捏得紧紧的,几乎是忍无可忍。可就在这时……“镇北王处理事情的手段,着实让朕大开眼界。”
忽然,一道和慕琛有点相像,但比慕琛更显冷冽的声音,从人群传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大惊失色地看向那人。慕琛的视线落到青年面容上时,瞳孔微微一缩。皇兄怎么来了?很快,本来躲在暗处和不远处观看热闹的大臣,都纷纷主动现身。“微臣叩见圣上!”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镇北王自然也下跪了。“臣弟叩见皇兄,皇兄恭迎王府,臣弟有失远迎,还望皇兄恕罪。”
众人一听,这果然是圣上啊!赶忙齐齐跪下高呼“草民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面无表情,语气不悦。“今日适逢爱妃忌日,朕心甚哀,加之这段时日群臣陪着朕励精图治,十分劳累,朕便下旨停朝一日,让群臣得以稍歇。”
“念及之前因镇北王宠妾灭妻鞭笞刚过府的正妃,朕曾经罚镇北王闭门思过,昨日一月之期过去,未见镇北王上朝,朕特意前来探望。”
“却没想到,今日王府门前如此热闹。”
慕琛的眸色渐深,事实真的如皇兄所言吗?他沉声解释:“臣弟愧对皇兄的厚爱,虽然一月之期已过,但是没有皇兄的召见,臣弟不敢贸然进宫参政。”
“你确实有愧。”
皇帝的声音骤然变冷,“当日王妃自请下堂,镇北王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今后必定对王妃以礼相待,不让王妃再受一丝委屈,只求朕不要收回赐婚成命判你二人和离。”
“距离你如此信誓旦旦,过去才几日,如今竟然故态萌发!”
“此事朕方才在旁边,也算是听得七七八八,镇北王你倒是告诉大家,王妃是如何招摇,是她不配去醉香楼用膳,还是镇北王觉得,王妃只是出去吃个饭,便属于抛头露面,丢了你镇北王的脸面?”
“你这是,对纪氏王妃不满,还是借机表达对朕的不满?”
此话一出,慕琛脸色骤然一变,毫不迟疑地俯首:“臣弟不敢!臣弟绝无此意!”
皇兄为了维护纪灵笙,不仅将他在勤政殿说的这些话公之于众,而且还故意将事态扩大……袖袍下,慕琛的手紧攥成拳。心里充满了怒火和难堪!怒火,源于皇兄如此,只会让他有一种自己王妃与自己皇兄暗中苟且的耻辱感!难堪,自然是因皇兄这么说,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大家今后会如何看他?众人心中的确嘀咕不已。只是碍于皇帝在场,谁也不敢抬头,更不敢交头接耳。“是么。”
皇帝语气不明,“朕以为,镇北王是对朕有意见,对朕赐给你的王妃有意见,所以自从王妃过门,便想方设法羞辱王妃?”
“臣弟不敢!”
慕琛依旧趴在地上,声色低沉。皇帝这才淡淡地开口:“平身吧。”
闻言,所有人才敢起来。“今日既然牵扯到了尚书府和太师府,诸位爱卿就随一同进王府,看看镇北王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随着皇帝发话,大臣们就算不想插足党派之争,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从纪灵笙身旁经过时,慕元夜依旧目不斜视。可是,两人距离这么近,纪灵笙不知为何忽然感觉,这位皇帝身上的气息令她感到熟悉、安心。不过转念一想,皇帝是纪府的靠山,一直以来都是帮原主的,所以看到他会让自己觉得安心,那不是正常的么?此刻纪灵笙心情是愉悦的,因为慕琛狗贼被皇帝当众戳穿丑陋面目,让大家知道这个男人从未对王妃公正过,这就足以将方才的颓势扳回来了。而且皇帝出头,比自己和慕琛当面硬刚好多了,虽说因为皇帝之前曾经想纳原主为妃,所以肯定会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出,但那些,纪灵笙是有把握处理的。忽然,走在前头的慕琛故意放慢脚步,等待纪灵笙走近了,立刻声若蚊蝇地质问:“纪灵笙,你老实告诉本王,你究竟和皇兄做过什么?”
他知道纪灵笙这女人耳朵好使得很!自己的话,别人听不见,可二人距离这么近,她一定听得见!殊不知,他制造如此环境,对纪灵笙而言也正合心意。她正愁没机会亲自骂一骂慕琛狗贼呢!当下纪灵笙就用同样微弱的声音回道:“慕琛,你这样无能狂怒,知不知道多恶心人?还有,我和人家打赌,干卿底事?你凭什么跳出来指责我?”
慕琛气恼地回头瞪她,“凭本王是你夫君!”
这该死的女人,脸长得好看又如何,偏偏多长了一张嘴!不过纪灵笙越是如此,越是让慕琛怀疑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否则纪灵笙为何答非所问?——自大如镇北王,从未想过,莫非他问,人家就一定要答么?纪灵笙:我就是不鸟你啊!所以对于他那句脑残的“凭我是你夫君”,纪灵笙的反应是翻了个白眼,我可去你的吧!这可把慕琛看得牙痒痒,真想把她抓起来狠狠打一顿——这一回打她后臀,想必就没人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