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蔺尚书便到圣上跟前自行请罪,最终遭到贬谪。所以蔺尚书从此不再是尚书,而要去一个地处偏僻的府城当府尹。但圣上还下了口谕:“蔺家姑娘对镇北王一往情深,二人姻缘又是太后亲手撮合,如今其父虽然犯错遭贬,但罪不及家人,之前定下的种种依约进行。”
也就是说,蔺雪茹成为镇北王侧妃一事,不会因为蔺尚书的倒台而改变!此事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圣上在警告镇北王安分守己。可让人诧异的是,素来维护幼子的太后这一次竟也没有任何动静……“太后,朕这么做,全是为了保全琛弟的名声,也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太后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希望琛弟能领悟到朕的一片苦心。”
慈寿宫,一身常服的皇帝面沉如水地说道。太后的神色则一如往常,慈祥娴静。“此事皇帝做主便好,哀家相信以皇帝的为人,是不会苛待自己亲弟弟的,更何况抛开琛儿与皇帝的手足情分,琛儿还是大夏的有功之臣,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说到这里,太后和蔼地笑着问:“皇帝,哀家可有说错?”
“在朕的心中,琛弟的地位始终没有变过。”
皇帝淡然直视太后的双眼,“只不过人多口杂,朕担心琛弟会受到不好的挑拨,影响了与朕之间的兄弟情谊……”他微微停顿,方才继续道:“平日朕忙于处理朝政,这些细节之处,还望太后多多操劳,务必要替朕看好琛弟,莫让第二个蔺尚书接近他,那等结党营私之徒,皆是狼子野心之辈,琛弟若与之往来,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太后闻言,抬起帕子按了按眼角,语气伤感:“都怪哀家久居深宫,竟忘了人心叵测,全然不知那蔺尚书是此等忤逆犯上之人,否则以哀家的心性,是绝不会答应让琛儿娶他女儿。皇帝,要不……”说到这里了,太后就想借机向皇帝提出,取消镇北王和蔺雪茹之间的婚约。孰料皇帝打岔道:“关于蔺雪茹,太后尽可放心,朕已经派人详细调查过,此女除了身体虚弱,过于痴迷琛弟之外,倒是没有旁的问题。”
“如今蔺贤泽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再反悔这门亲事,不仅太后和琛弟会遭到非议,就连朕也要被百姓误会,所以此事不必再提。”
“当初太后提出要为琛弟纳侧妃时,朕就觉得不妥,劝过太后,但最后太后坚持己见,朕也无可奈何……”“如今事情有了变故,却要朕来承受压力,太后如此处事是否不够恰当呢?”
听罢,太后挤出一个微笑,“是哀家欠缺考虑了,既然皇帝认为不妥,那便照皇帝所言。”
“前日纪太师上书,请朕尽快为镇北王将蔺侧妃迎娶入府。”
皇帝眉头微皱,“朕已经允了,劳烦太后尽快为琛弟操办此事吧。”
这话让太后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她目光一沉,语气冷了下来:“琛儿的大喜事,何时轮到纪太师做主了!皇帝,你宠信纪太师,哀家没有意见,可凡事该有个度,你父皇曾经说过,为君者最忌过度宠信臣子,莫非你都忘了?”
可不料皇帝丝毫不退缩:“先皇的句句教诲,朕从未敢忘!纪太师言之有理,朕为何不能信?当初太后坚持要将纪氏赐给琛弟为妃,当时太后与朕心知肚明,琛弟身边已有一个怀了孕的女子。”
“古往今来,未闻哪个世家子弟是正妻未进门,便有妾生子的!如今琛弟的妾室临盆在即,纪氏刚过王府月余,太后又急于为琛弟纳侧妃,太后种种行为,莫不是在分裂朕与朝中重臣的关系,这对整个大夏而言是何等隐患?”
皇帝的神色越发凝重,而太后对上他那双凌厉的目光,心也不自觉地颤了颤,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哀家……哀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想到皇帝信重纪太师……便想让皇帝与纪太师亲上加亲……可之后,纪氏秉性实在令哀家失望,加之他二人夫妻不睦,哀家便想着,让蔺氏入府,也许能起到一个缓和的作用……”“这话,太后自己信么?”
皇帝淡淡地道。太后心中一阵恼怒,皇帝这是做什么,莫非为了一个纪灵笙,他真就杀疯了?解决了蔺尚书,如今又要来和哀家撕破脸皮?就在太后胡乱思索之际,皇帝平静开口。“过去的事,朕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因为太后和琛弟的胡作非为,导致朕不得不想办法弥补纪太师。太后自己也知道琛弟与纪氏不睦,纪氏宁愿被休也要离开琛弟,只是琛弟不知又怎么,不肯写休书放纪氏离去。”
“但纪氏乃至纪府都对琛弟失望透顶,因此纪太师代替女儿向朕陈情,纪氏从此不会为王爷绵延子嗣,也愿意搬出王府偏居庄院,为琛弟迎娶侧妃、王府妾室待产腾地。”
“正因为如此,纪太师才恳请朕尽快为镇北王迎娶侧妃,以免王爷身边无人伺候。朕认为,纪太师的请求合情合理,已经批准了,至于纪氏与琛弟要如何,那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了。”
皇帝一口气说完,不给太后插话的机会。因此太后从听到纪氏不会为自己儿子绵延子嗣时,胸中就烧起了大火,一直到皇帝话毕。这股气把太后憋得胸口快速起伏,当她再出声,语调都变尖锐了:“好、好一个纪氏!哀家还是头一次听说,嫁为人妻后,还能拒绝为夫君生儿育女!”
慕元夜的目光骤然变冷。“太后,朕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再干涉镇北王夫妻二人的事!身为皇室中人,强取豪夺只会让天下人唾骂。琛弟能以此罪名休了纪氏,却不能强迫纪氏为他生儿育女,除非……纪府死绝了!”
“而只要朕在一天,就绝不允许纪府为此受到丝毫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