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华一听，急了！这怎么办？维克多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最好是回酿造厂学习一点酿造技术，然后写一篇技术论文，如果能够发表在省以上学术杂志上，也许可以补救……

王文华觉得这样做有点“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意思，维克多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过去一直搞宣传呢！那时候嘴皮子、笔杆子吃香，现在是技术吃香，你得认！”

王文华一听，觉得有理。就觉得自己的写作特长成了无用功或者是屠龙术。打定将自己的写作特长转移到技术上来，决心回酿造厂好好学习一下酿造技术。

来到工厂里，就听到厂院里一阵子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韩书记正在给大家做思想政治工作。一问，才知道技术股的工人工程师老寇发明了一种生料酿造技术，他正在车间试验。

搞技术革新，本来是上级提倡的事情，而且，老寇这个酿造技师正是因为搞了多年的技术革新，才被破格提升为工人工程师的。

可是，这一次，他搞了生料酿造技术，就把原来的蒸料车间的劳动给减掉了。因为减掉了这一道工序，这个车间的劳动就没有意义了。

当时，国营企业都是吃大锅饭，没有失业下岗的事情。但是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劳动有意义。能够为生产产品做贡献。现在，寇这么革新，岂不等于拿蒸料车间开刀？

虽然蒸料车间对老寇的技术革新怒气冲冲，但是，王文华心里特别高兴。如果在过去，这是一条宝贵的新闻线索，但是，现在，他不想写新闻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技术论文的写作，往往是伴随着技术革命或者是技术革新成果的。否则，你的技术论文对于社会就没有任何价值。

而自己想把这一篇技术论文发表在省以上学术刊物上，作为加入酿造技术协会的敲门砖、投名状，就必须让这一篇论文有自己的高度，起码，对行业生产应该有借鉴作用。

于是，他就与韩书记一起，向大家宣传现阶段技术革新对于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意义，请大家以实际行动支持寇工程师的技术革新。

在讲了一通大道理之后，王文华和韩书记还答应大家：蒸料车间停下来之后，工厂领导一定会根据大家的特长，妥善安排大家到新的工作岗位工作。工资奖金一分钱不少。

经过半天解释，闹意见的工人们才慢慢的散去。韩书记就问王文华：星期天不在家里陪老婆孩子，来工厂干什么？

王文华就说了自己想学习酿造技术，准备写一篇技术论文的事情。但是，他没有说出自己想加入省酿造技术协会，争取进入出国考察队伍的事情。

在当时，出国考察的事情太大了！它对于县城所有的人，都是极大的诱惑。如果现在王文华讲出这件事来，弄不好就会引起县机关的震动。

虽然人们都承认王文华的新闻稿写得好，但是人们只是觉得他运气好罢了。想一想，你原来不过是一个农村来的复员军人，因为凭着几篇稿子，当了副县级干部，你凭什么呀？

就算是你运气好，你也不能又说提拔、又是上大学，好事全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所谓人言可畏，王文华早就在部队领略了人性的灰暗。现在，他岂能忘乎所以？

韩书记听了王文华的要求，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现在的社会讲究学习技术，学习业务。王文华过去那一点写作特长已经过时了。也许是通过上大学，王文华的脑袋瓜子想搞实业了吧！

看看王文华真的走到了自己的门前，寇工程师显得无比惊讶。他的心里，王文华是个当干部的材料。

他虽然过去是农村户口，通过复员军人的渠道安排到工厂里，但是他不是在车间干活的人。这样的人气质优雅，与人为善。天生就是当干部的材料。

但是，他没有想到，韩书记告诉他，王文华想跟着他学习技术，没想到他真的来到自己的门前，还要拜自己为师。

“王文华，你现在已经是副县级干部了，为什么还要学习酿造技术？再说，你是大学生，如果想学习酿造技术，应该拜局里那些正经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为师。

“你拜我这个不识字的大老粗为师，岂不是耽误了你？俗话说，名师出高徒。你还是去找那些大学毕业的工程师吧！”

“寇工程师，你这话说远了。我是个副县级干部不假，但是还没有掌握一门技艺，这样的人将来在社会上吃不开了。

“将来，社会上的人们都吃技术饭、吃业务饭，我如果是个白丁，怎么有资格领导那些专业技术人员？就算是我将来大学毕业了，也得掌握一门技艺对不对？俗话说，艺不压身嘛！”

“哦，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试试看。我只是实践经验多一些。有些事情，我只会做，不会说。理论上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总结。”

寇工程师听王文华说话实在，总算是答应教他了。

王文华心里话，我要的就是你几十年的实践经验。现在的一些研究成果，哪一个不是从实践中研究出来的？就说这生料代替熟料酿酒的做法，还不是你从实践经验中悟出来的。

寇工程师说的县二轻局那几个大学生工程师，王文华确实是见过面。但是，他们只是有一张大学毕业证，他们的实践经验王文华确实不敢恭维。

他听装卸队长说过，每逢酿造厂遇到技术难题，那些工程师来到车间只是夸夸其谈，根本就拿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后来，再有了问题，干脆直接由老寇组织技术工人攻关了。

大概这就是那位毛伟人说的“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吧！王文华承认那些大学毕业生理论水平比寇工程师高，但是，他们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怎么会了解生产一线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