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你是干部、领导，酿造技术只需要知道就行。不一定亲自去干。但是，真实的生产过程，你应该了解。走，去车间看一看……”寇工程师与王文华聊过了天，就带领他去车间。

空旷的大屋子里，十几个彪形大汉身穿专门的工作服，手持木锨正严阵以待。看到寇工程师，他们纷纷打招呼。王文华只是在身体与他们见过面，不熟悉。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不一会儿，厂房空中的吊车轰隆隆开动了。接着，就看到吊车吊了一个偌大的蒸锅送过来。到了场地中央，蒸锅被慢慢降下来，快到地面了，王文华正担心蒸锅大家伙会不会撞到地上。

就听到咣当一声巨响，蒸锅底部打开，刚刚蒸过的酒醅哗啦啦被倾倒在地上。刚刚出锅的酒醅呼呼冒着热气，烤得王文华脸上直疼。

但是，这时候，一个彪形大汉就指挥着人们拿着木锨，把呼呼冒着热气的酒醅撒开。等到均匀地撒开之后，领头的班长人物就赤脚踩上去，将滚烫的酒醅豁出一道沟来。

然后不停的翻过来、翻过去。一遍遍做着这些重复的动作。寇工程师告诉王文华：“这就是熟料酿造的第一个流程，摊晾。把蒸熟的酒醅晾干，然后再蒸馏取酒。”

这时候，就看到一个小伙子禁不住酒醅滚烫的温度，干了一会儿就烫得哎呀一声跑开了！

“完蛋货！这才多少度？70都不到。想当年，寇师傅领我们踩醅，80度我们都得忍着。

“小伙子，过来！坚持一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王文华听到班长呵斥那个小伙子，禁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些酒醅，咦！王文华的手像是伸到开水锅里，这么烫，怪不得！

“文华，怎么样？”

寇工程师看到王文华的动作，问道。

“寇工，这特太烫了！如果是我，也会像那个小伙子，受不了！”

王文华觉得这种活太遭罪了。

“唉唉，当年我跟着师傅学徒，踩醅是第一关。当时，我的双脚被烫的起了泡，也不敢叫唤。当时的酒醅，不像现在加工这么细，再掺上那些麦壳子，扎的钻心疼啊！

“可是，老祖宗留下的酿酒法计算这样，如果你把照着做，计算欺师灭祖的罪！

“但是，一想到自己当年踩醅遭的那一份罪，我就想改进这一道工艺，把蒸熟料这个环节去掉，改为生料酿造。为此，我就在家里悄悄地试验。

“开始，只是盲目取消了蒸料，酿造出来的酒纯度不高，口感更是不好。经过半年来的一次次失败，我就注意在改进酒曲上下功夫。

“改进酒曲，除了选择上好的粮食，还注意用不同的水和面。为了找到合适的水，我甚至于自费跑到济南趵突泉，灌了几瓶子泉水回来，酒质比原来好多了。

“济南离我们这虽然不远，但是总是这么跑，我也跑不起呀！于是我又在咱们附近寻找水源，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

“那么，是哪里的水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呢？”

王文华本能地想问，但是，寇工却把回打住了。

这时候，王文华想起自己在部队学习新闻写作时，小溪县那个柳老师总是话说到半截就打住的情形。知道在中国人的眼里，“教会学生，饿死老师”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

其实，现在王文华理解了，除了传统观念，还有老师对自己来之不易研究成果的保护。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成果，如果学生不表示应有的尊重，凭什么要传授给你？

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概念，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就只能靠这样原始朴素的方法了。

实际上，王文华心里想，我不过是向你学习酿造知识，绝不会取代你现在的位置，你有什么可怕的？但是，就算是这样，王文华也没有当场追问下去。他觉得那样做很无耻。

不过，王文华心中有数。尽管寇工不告诉他真相，王文华仍然有办法知道。因为，寇工虽然酿造技术精湛，但是，有一件事他自己做不了，那就是化验。

他的实验成功不成功？全靠化验指标说话。譬如，他试验时用的不同的水，在试验之前都要先化验。化验合格，他才敢用。

所以，尽管寇工保密，那些水的资料，都会在化验室留下痕迹。如果化验室的人足够精明，还会把原始资料保存起来。

所以，如果王文华真的需要，去化验室一问就可以了。当然，现在他刚刚学习，还没有掌握酿造的全部知识，也没有写论文的冲动，这件事，只能慢慢来了。

一问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王文华不可能学到更深刻的知识，所以就读口工送给他的几本书。回到学院，他再一次看了山东大学的专业知识介绍，发现山东大学化学系也有微生物专业。

微生物专业，肯定与酿造酒有关。可惜，因为这里是山东大学管理工程学院，离大学本部太远，去那里请教问题主任不方便。

再说，就算是在山东大学本部，他有关管理工程学院的学生，也不可能扔下本专业的课程去化学系学习啊！不过，他倒是得到一个重要消息：

该系办有一本杂志《微生物》，专门刊登化学系师生的研究文章。王文华就去图书馆查找这一本杂志已经出版的样本，发现内容很丰富，除了化工专业的一些文章，也有酿造技术介绍。

王文华觉得这一本杂志很适合发表自己的论文，就按照上面提供的编辑部联系电话打过去，说自己县的酿造厂发明了生料酿造白酒的工艺，自己想就这个新工艺发表一篇论文。

对方一听，立刻问：“你是化学系的学生吗？”

王文华就说自己是管理工厂学院的。对方就说：“你说的内容不错，但是，如果想在我们这发表，必须由你们学院老师的推荐才可以。”

王文华一听，明白了，人家这是保证作者品质的具体措施。就说，自己的论文正在准备中，如果写完了，一定先交给学院领导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