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海洋一直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他的工作。公司人员架构、市场配置基本完善。前期的调研工作已收尾,得出了与目前所处阶段相同的结论,硬件产品和软件平台的开发如期进行。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一切看似进展顺利的同时,却暗藏着一场危机。吴国胜当日答应陈宇冲,要拿到杨帆公司新产品研发的技术参数资料,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办的事。他尽可能地拖着,虽然陈宇冲时不时地,对他进行敦促和“善意”的提醒。贼性不改,赌性更是难改。越是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或者常常抱怨的人,就越容易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他原本对当前的一切还比较满意,俞海洋给了他足够的发展空间,而且对他相当器重与信任。可人就是这样,不能有过多的攀比之心,而一旦这种心理超出了一定界限,就势必会导致失去心理平衡。当初他和陈宇冲,都是刚刚出来谋生讨职业,可再看看现在人家什么样?自己什么样?加上陈宇冲的挑唆和金钱诱惑,结果就不得而知了。更何况,他现在还背负了那么多赌债,欠了钱总是要还的,输了钱总是要想办法赢回来。面对陈宇冲开出的条件,他蠢蠢欲动。刚开始,他还比较在意他的这种背叛,会不会给俞海洋公司带来损失甚至灾难。当然,他更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前途。如果杨帆公司因此蒙受了巨大损失,那他终究是逃脱不了干系。就算俞海洋肯放过他,法律也不会放过他。人性就是如此,无论他如何明白事理,如何心存感激。可一旦心里滋生出比理性更多的贪念,便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他每次输了钱之后,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事情做了,再去找陈宇冲领赏兑现。身后欠了一屁股赌债,前方又充满了诱惑,这种煎熬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雷军把陈宇冲叫进自己办公室,问了他关于吴国胜的情况。陈宇冲说:“雷总,我催过他很多次了。凭我对他的了解,我想问题应该不大。这件事,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因为他没得选。除了跟我们合作,能让他获得一笔钱,把赌债还了,目前来看,他还不会有别的出路。他今天应该在的,我晚上再约他出来谈谈,尽快让他把数据拿出来。”
雷军说:“这个人你要盯紧了,就算多花点代价也可以,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我们对付杨帆公司最好的一张牌。我最近事情太多,易天网络那边的事白总一个人管不过来,你还是要把我们原来这块业务给整起来。不管咋说,这都是我们的老本行,没啥事你去安排吧。”
雷军打发完陈宇冲,把白凤娇叫了进来。白凤娇依旧扭动着圆润性感的屁股,晃动着进来,问:“雷总,什么事儿?我刚刚准备给他们开会呢。”
雷军问:“上次技术会议讨论过后,那几个问题解决了没有?”
白凤娇答:“方案会上不是都定下来了嘛,网站架构是没什么问题了。现在就是前台页面和后台功能还要再继续讨论。技术和市场的意见不一致,技术偏向于严谨实用,市场偏向于用户多层面需求。虽然说技术上都能实现,但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我准备给他们开个会,干脆就确定一种方案做下去。”
雷军说:“你们先讨论,定好了给我汇报,等我确定了再做。我今天要去一趟西安,估计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白凤娇应道:“那你去吧,我会把工作安排好的,也会想你的。”
说完,还给雷军抛了个媚眼。雷军一脸坏笑道:“等我回来,哥哥好好待你。”
白凤娇性感的屁股一扭,嗲里嗲气地说:“讨厌啦,那我先去了,等你回来。”
雷军是当天下午的飞机。去之前,他和他的老战友刘广义,事先打好了招呼。陈宇冲从雷军办公室出来后,给吴国胜打了电话,并约定晚上见面的地点。晚上七点,吴国胜出现在一家餐馆门口,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陈宇冲说的位置。陈宇冲看到他走过来,对他挥了挥手。陈宇冲笑着说:“晚上没什么事了吧,喝点?”
吴国胜支支吾吾地说:“不喝了吧,明天还要出差。”
陈宇冲说:“出差怕什么,耽误不了事儿。一会儿喝完酒,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吴国胜只好强装为难地说:“行,那就听你安排。”
两人点了几个菜,点了一瓶白酒。陈宇冲问:“上次跟你说得事儿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没有?”
吴国胜尴尬地说:“我已经很留意了,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陈宇冲再问:“现在进行到哪儿了?估计什么时候可以搞定?”
吴国胜无奈地说:“技术资料在研发总工那里,我只是做些跑腿、协调的后勤工作。技术上根本没我什么事儿,我参与不进去。”
陈宇冲举起酒杯说:“来,先走一个。”
喝完酒接着说:“其实上次答应你的事儿,我担了不少风险。还向雷总打了包票,说这事儿一定可以搞定。他还特意嘱咐我,如果这事儿成了,其他的都好说。”
吴国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陈宇冲接着说:“如果技术上你不能直接参与,那只有一个办法。”
吴国胜脸上突然露出了光彩,问:“什么办法?”
陈宇冲狡黠地说:“先把酒喝了,我再告诉你。”
吴国胜痛快地干掉一杯酒,满怀期待地等着陈宇冲的回答。陈宇冲捋了捋头发,眯缝起黑亮的三角眼说:“一个字:偷!”
吴国胜眼睛一瞪,涨红着脸说:“偷?”
陈宇冲重重地点点头说:“对,只有这个办法最直接最快,成本最低。”
吴国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个偷法?”
陈宇冲拍了下桌子,说:“这就要问你了兄弟,这么长时间了你肯定熟悉了。他们的办公室你肯定也清楚,资料要么放到U盘里,要么放到电脑里,这还用我教你吗?”
吴国胜沉默了。他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跟他所有接触过的,参与技术开发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每一台电脑、每一个动作,特别是此次的技术总工程师:沈刚。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过多再讨论偷资料的事,只是你来我往地推起酒杯喝起酒来。期间,吴国胜发了不少牢骚,尤其是最近输钱的事儿,陈宇冲时不时见缝插针的添油加醋来刺激他。两人喝完酒后,去了附近一家KTV,叫了陪酒小姐,唱了个天昏地暗,喝了个人仰马翻。吴国胜第二天一早,还在迷迷糊糊当中,被闹钟惊醒。他翻身爬起,匆匆忙忙地收拾了行李衣物,脸都没顾上洗,关上房门,往大路上狂奔。等他赶到机场的时候,距离飞机起飞只有三十三分钟。他急急忙忙换了登机牌,一路小跑才刚刚赶上准备起飞的飞机。海纳公司,位于北京市区一处著名的科技产业园内。这里属于国家重点扶持的“星火计划”之孵化企业聚集之地,尤其是高新技术产业。吴国胜像往常一样,先到海纳公司总经理王永祥的办公室报了个到,来到综合部门的办公室。大家都忙碌着,对于他的到来习以为常。吴国胜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临时办公桌前,眼睛却偷偷扫描起周围的人。他想看看有没有关注他的目光,或者说怀疑的目光。可能这就是做贼心虚表现,自己什么都没干呢,先警觉起来了。技术研发部位于综合办公室的隔壁,这里全封闭,透过一道玻璃门,却可以把里面工作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在这间办公室工作的人以为,几乎没有人可以走得进去。除非是公司刻意安排的技术交流、参观学习等活动外。吴国胜本就不属于这家公司,也不属于技术人员。对他来说,能够走进这个门,才是行动的第一步。可是防备森严的视频监控系统,加上专用的门禁设施,将他拒之门外。他看似安静地坐着,随意地翻看着桌上的产品资料。此刻,他的心里却如百爪挠心一般,脑袋里不断地闪现着如何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进到里面把资料拷贝出来。他要先确定目标,再想办法进去。在整个技术研发部门的角落,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这里是总工程师和资料所在的位置。他一直努力在思索着,如何又快又安全地把资料弄到手。中午吃饭时间,他特意约了总工程师的助理小金。有意地闲谈,刻意的打听,他渐渐了解了总工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海纳公司的技术总工程师沈刚,三十四岁,已婚。他中等身材、偏瘦、戴一副近视眼镜,北京本地人。由于公司离家不远,再加上个人有些洁癖,很少在公司食堂和周边的饭店吃饭,常常中午时间要回家去吃。老婆是个全职太太,带孩子和照顾他的日常伙食及起居。吴国胜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这天,到了午饭时间,他小金约出去,小金没拒绝。相处得久了,都比较熟悉,他为人直爽坦诚,不会想到吴国胜有什么不良动机。吴国胜点好饭菜,对小金说:“小金,我钱包落在办公室了,你把你的门禁卡借我,我去拿。”
小金憨笑着说:“不用了,钱我带着呢。”
吴国胜说:“钱带着也不能让你请,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小金看他认真的样子,便没再推辞,直接把门禁卡给了他。吴国胜离开饭店后,心跳急速上升,他快速地往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他鬼鬼祟祟地,留意着从公司出来吃饭的同事,生怕有哪个人看破了他的动机。可实际上,谁又会去在意他呢?他东张西望地悄悄溜进去,偌大的公司几乎没人了。只有几个行政部门的女人,聚集在一起,吃着各自带来的饭菜。女人们凑在一起,往往会比较有话题,哪怕是吃饭,也难控制得住那张爱讲话的嘴巴。她们只顾吃着、说着、笑着,没有人留意吴国胜。他来到技术部,进了沈刚办公室。为了掩人耳目,他在慌忙中,特意拿了一个文件夹在手里,以便造成给沈刚送文件的假象。为了技术交流的快捷与便通,这扇门基本都是虚掩着的,多数都是开着的。就算下班,沈刚也很少把办公室的门上锁。吴国胜顺利地进了沈刚办公室,来到办公桌前,按下电脑的启动按钮,焦急地等待着电脑自检、启动。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额头开始冒汗,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终于等到电脑完全启动,可电脑只有输入密码才能进入。也就是说除了沈刚本人,或者经他授权的人,才可以打开这台电脑。他脑袋“嗡”的突然一片空白,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额头滴到了地上。冷静过后,他还是决定做个尝试。他在键盘上敲下“沈刚”两个字的中文拼音,按了“回车”键,提示密码错误。他切换了大小写,再次确定,还是错误。他关联了几个数字信息,反复做了几次,还是错误。他急了,也怕了,他急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的是,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他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先放弃这次机会,于是他关上电脑,小心翼翼地掩上办公室的门,急匆匆地离开。他留意观察着那几个还在吃饭聊天的女人,发现没人注意他,才飞快地向外走去。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中午会有一个半小时的吃饭和午休时间。公司里的员工,都陆续回潮。吴国胜想起刚刚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他没有想到沈刚的电脑设置了密码。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座位前,双肘撑着脑袋,低头冥想。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宇冲交代,他欠着他的钱,还有一大笔赌债。事情办不好,就要还陈宇冲借给他的八万,剩下的,还也要还,不还也要还。常在赌场圈子里混的人都知道,那几个在一起玩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他不能确定刚刚去沈刚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监控是否把他拍下?有没有人怀疑他?焦虑、忐忑、不安,一直在他心里搅来搅去。没过多久,沈刚就出现在他面前,在他身边掠过。他的心里猛地一惊,马上平静了下来,他不能让自己先乱了阵脚。沈刚很平常的刷卡、进门,走进自己办公室。不一会儿,就听里面传出声音:“小金,你来一下!”
虽然隔着玻璃门,他还是听得很清楚。只听沈刚对小金说:“小金,这份文件昨天不是就给你了吗?怎么又放到我这里?”
小金纳闷地说:“我记得在我那里的,怎么跑你这里来了?”
沈刚问:“你昨天是不是拿错了?”
小金答:“不会,我明明记得放到我桌子上的。我晕,难道是真的拿错了?”
沈刚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拿走吧。把那几个关键的东西再改改,明天会议要用,有些问题还需要讨论后再定。”
小金说:“好的,我马上去弄。”
小金拿着文件夹边走边挠头,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记得在自己桌子上的嘛,怎么跑到沈刚那里去了?这一切,都被吴国胜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一颗小心脏打鼓一样的“咕咚、咕咚”跳个不停。他看沈刚没有再追问,小金回到自己座位上,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场虚惊总算过去。可是接下来该怎么继续,他陷入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