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坊间的热闹一波接一波。

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画册，能窥探到朝廷的辛密，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先是匿名人士指桑骂槐，说秦大人乃是奸佞误国。

导致秦天风被义愤填膺的百姓骂得不敢出门。

在相府势力范围之外的地上，全是被扔的烂菜叶子、还有黑乎乎的不明物。

有更恨的，趁着黑夜将自家粪池里的东西，不遗余力地挑到相府外，趁机泼在相府门口的石像上。

相府的下人和护卫也在这几日不堪其扰，苦不堪言。

不但要防着市井小民趁乱下黑手，还要承受主子的愤怒，不仅如此，还得出去打扫臭烘烘的街道和大门！

这才是最郁闷的事。

因此，今天火爆全京都的画册，简直就是大家的救世主！

“哎，听说了吗？因为这本画册，大家都没空来相符门前扔垃圾了，简直比上一本还要火爆！”

“那可不，不行，我得赶紧囤几本去，万一过两日火了，一册难求，我这就可以重金卖出了！一本万利的事情啊，不做白不做！”

“咱们今日，应该不用再擦洗门口的石狮子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赶紧闭上！这画册一出来，谁还记得来唾弃咱们老爷，要不是平民进不了皇宫，估计能到陛下的大殿去扔臭鸡蛋！”

相府的下人们好不容易得闲，几个人头对头钻到一起，小声地聊了起来。

说话的人突然被一片阴影罩住，身后响起一阵冰冷的问话。

“现在外面对这个画册的主角，骂得比上一本还狠？”

“对啊！要不是进不了内城，那些……相、相爷！！！”

门童顺嘴答道，说了一半才发现声音的主人是谁，差点吓尿了，只知道跪下，嘴巴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周的下人早都吓得没影了。

顶着巨大的压力，门童心中咒骂那些撇下他逃跑的家伙，面上早都吓得发白。

秦天风盯着门童看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现在相府多事之秋，不能再杀人了，而且，这门童反应挺快，可用。

相府不缺人，但缺聪明人。

感受到头顶的杀意消失，门童才壮着胆子问道：

“相爷有何吩咐？”

“你一会儿出去一趟，到茶楼酒肆坐坐，听听百姓怎么说。”

“小的明白！”

这门童反应极快，几个转眼就反应过来，秦天风是为了打听坊间对这本画册的反应。

联想到老爷对那位的态度，他很快就知道相爷的真实意图。

“若是火没烧起来，小的会努力往里面添些柴火！”

揣摩着秦天风的意图，门童拍着胸脯保证。

秦天风眉毛倒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要多事！”

门童吓得缩了缩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逾越了。

这时候，相府不能再生事了，不然好不容易甩到陛下身上的脏水，又该泼回来了！

秦天风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找些生面孔，去做这件事！”

说完，拂袖而去。

门童伫立良久，模仿着管家的思考方式，懵懂地回到自己房子，又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服装，才跟着送菜的车从相府后门离去。

神不知鬼不觉。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件差事办好的话，相爷说不定会提拔一下他。

富贵险中求，干了这一票！

来到城中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门童找了角落一个座位，悄无声息地坐下。

主要是也没几个好位置了。

以往这时候，茶楼才刚开门，哪有这么多客人？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剩下角落几个不太好的位置，前面的位置已经人满为患，门外陆陆续续还有人进。

正中央的戏台上，说书先生正在唾沫横飞。

“……这郑国皇帝，不仅不为死去的百姓报仇，还将敌军主帅豢养了起来，称作‘金窝藏娇’！可恨那些被那蛇蝎美人屠杀的百姓们哪！冤魂无处不在，一到夜晚，就能听见，如泣如诉，像是在控诉着自己这冤屈的一生！”

“可悲！可叹！”

说书先生悠长悲戚的声音，穿透茶楼，在四周久久回荡。

短暂的沉默过后，声音再次昂扬，其中穿插了更加浓厚的仇恨情绪，非常能带动现场听书之人。

“敌军主帅在皇宫中滋润地活了下来，边境百姓的魂魄却难以安宁，夜夜化作呼啸的风声控诉敌军，更在控诉自己的国君却不护佑百姓！”

“祸起萧墙，民心尽失，这是大郑国的灾祸啊！”

不少人已经饱含热泪，握紧拳头，恨不得进到说书先生的世界中，爆砍那敌军主帅几刀。

也包括，那昏庸无道的郑国国君！

门童虽然隔得远，但说书先生极度悲愤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这说书先生，倒挺会紧跟时事的，画册才出来多久，他就能讲得如此精彩，引人情感波动。

要么就是，早有准备。

门童默不作声，开始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作为相府的门童，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最是会察言观色。

拳头紧握，头上青筋暴露，面红耳赤，显然是愤怒到极点了。

他抓准时机，朝人群中喊了一句话，一句足以引爆矛盾的话。

“不愿大周似大郑！”

一石激起千层浪。

联想到最近陛下的奇怪表现，百姓们似乎悟了。

难道陛下之前那么勇猛地击败赵军，号召百姓们一起进攻。

或许只是为了俘虏赵军主帅，最终抱得美人归？

那个蛇蝎美人，不正是现在陛下关押的赵军俘虏吗？

什么大郑国啊，这画册，就是在说大周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这个制作画册的人，狠狠扯下了朝廷的遮羞布！

接下来，要是陛下不给一个合理的结果，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与其看着家国被毁，倒不如拼死一搏！

“不愿大周似大郑！”

“杀敌军主帅！告慰英灵！”

百姓们愤怒的情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拳头挥过头顶，不断喊着口号。

也有理智的声音飘出，“陛下之前说这个主帅有重要用处，应该是跟咱们丢失的城池有关。”

很快就被愤怒的声音盖过了。

“屁话，你见过赵国何时对大周低过头，拿城池换一个人，是你太天真还是赵国太傻？”

“为了大周！”

“为了家国！！！”

声势越来越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