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商约在集团的会议室,谭知羽得到消息前往会时,他早就在会议室里坐了几分钟。谭知羽向他鞠躬,并为他倒了杯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合作商是个中年男人,不同于中年领导人物那般的干练有素,他身上只着一件衬衫,带着几分痞气。“我最不喜欢迟到的合作方了,小姐。”
他毫不避讳地指责谭知羽的迟到行为,这让谭知羽一瞬间有些难堪。但谭知羽也不解释,“非常抱歉,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但我相信我们公司的方案一定符合您的需求。”
谭知羽把在封宴手中拿过的合同整齐地摆放在他面前,同时退到一边,在他看合同时细细观察他的脸色。合作商本就长着不怒自威的脸,在看到合同后竟然笑了出来。手里的合同被他仅用两根手指便捻起,合作商脸上贬低的意味被谭知羽看的清清楚楚。“贵公司合作的态度可真是不敢恭维,这合同不就是宰人条款么?我那供应链也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并非只有贵公司来找我谈合作,既然你们是这样的想法,那我就先走了。”
谭知羽临危受命,都还没来得及看合同,合作商的态度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您对这里的条款有什么不满意?我们会为您进行最终的修改。”
合作商却向后扬了扬手,快谭知羽一步走出会议室,“是我高攀不起贵公司。”
谭知羽还想挽留,当她追出去时,四周已经看不见合作商的身影了。——封宴拿起手机,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打进来。“封总,大功告成。”
“好。”
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谭知羽用力踢开。那本合同被谭知羽狠狠甩在办公桌上,她双手撑在桌上,向前靠近封宴,“封总,这合同是哪里来的?”
封宴对她的靠近表现出抵触的意味,光明正大地往后退了几公分。“助理办拟定,我审核的。”
谭知羽在合作商走后,自顾自地坐在会议室翻看了一遍合同,总算是体会到了合作商的心情。这合同说是合作,可受益方永远都是封宴,这就是赤裸裸的剥削条款。这利益另当别论,这合同里就连合作事宜都三言两语地概括,丢三落四,语言体系混乱。“封总的眼光现在这么低下,连合同有问题都看不出来吗?”
谭知羽脸上的表情不禁带上了温怒,封宴失忆不认识她,她可以不究,可失忆并非失智,他还能出现在公司,怎么会连这种合同都放行。“你在质疑我?”
封宴直直地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谭知羽率先败下阵来,昨天封宴和云清亲昵的场面如幻灯片般在她脑海之中闪过。“我只是在关心封总,毕竟车祸也有可能影响智商。”
封宴听出她这是在嘲讽自己,心下一阵好笑,可脸上依旧是不动山水,“这个合作对集团的利益很重要,既然你没有这个能力,不如早点卷铺盖走人,集团不养你这种闲人。”
谭知羽只当他是车祸撞到了脑子,忍住想要跟他理论的心思,夺门而出。原本疏离冷淡的气势从封宴身上褪去,封宴舒出一口浊气,侧头,百叶窗外还能隐约看见谭知羽纤细的身影。——谭知羽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刚刚面对着封宴的怒意还未平歇,那合同被她心急带出了办公室。眼不见为净,谭知羽直接把合同丢进垃圾桶,整个人往后仰,陷入柔软的椅子之中。不知怎的,谭知羽竟然直接睡了过去。“知羽。”
助理办的人把她拍醒,指了指门口的李彦示意,“封总召集所有人去开会,快别睡了。”
迟钝地愣了几秒钟,谭知羽的意识这才回笼,跟着其他人进了会议室。谭知羽走进去的时候,感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无比熟悉,谭知羽下意识看向坐在主位的封宴。可入目的场面,便是封宴面色温柔地与云清对视,丝毫不慌不顾会议室里众目睽睽。谭知羽的位置本该在封宴的身侧,可此时她的位置被云清霸占,所有人落座之后,只剩下远处和封宴面对面的位置。她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坐在那个位置上打开电脑。会议开始,李彦代替封宴开头,笼统地评价了一番今日的工作近况,这话语权便交给了封宴。刚把封宴的麦克风打开,封宴惯有的低沉的嗓音便响彻在整个会议室。“晚上吃什么?”
云清的脸颊通红,佯装羞涩地撇过头,好像要撇清自己的关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员工们面面相觑,只有李彦始终看着远处的谭知羽默不作声。封宴在意识到自己话筒被打开的一刹,温柔的神色被取而代之,“公司助理办并非养骨头的地方,我们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而并非去挑他人错误以掩盖自己不足的废物。”
他目光凛冽,直直地看向谭知羽。“谭知羽,今晚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你的辞职信。”
谭知羽从未被如此羞辱过。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她难堪得几乎抬不起头,这合作没谈成并非她的原因,那合同难道就没有半点罪责吗!她好不容易才接近封宴,开始有机会窥见父母的真正死因,现在又让她重新回到远点,曾经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就算她在公司处处碰壁,她也愿意为了调查真相而忍辱负重。谭知羽逃也似的跑去了厕所,捧了一把水将自己的整张脸打湿,厕所镜子里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她不甘心。在厕所里待到冷静下来,谭知羽步伐坚定地迈向办公室。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了下来,谭知羽从外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推开门。男人捧着女人的脸,他的睫毛微扇,泄露出他此时情绪欢愉,仿佛沉醉其中。听到声音时,封宴有意识地抬头,撞上了谭知羽冷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