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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小庙中,已有十人在此避雨。
周缘直,郭大郭二郭三,李家夫妇,安阳安嗣,书生,黄裙少女。 周缘直的病确实每次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发病之后身体恢复极快,丝毫没有半点不适。 郭家三人见他恢复无碍,随即散去。 安阳安嗣以为他不能经受风寒,也就任凭他留在此处,这也有李家夫妇发话的缘故。 毕竟有李家夫人在场,与郭大郭二郭三这三个光膀子的汉子围在一处确实不像话。 但周缘直翩翩少年的形象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再加上他方才犯病一事,李家老爷便出言吩咐安阳安嗣,让他在此处歇息。 人家一番好意,周缘直也乐意接受。 他看向刚刚进庙的黄裙少女,她大致二八年纪,恰是青春烂漫好光景。只不过孤身一人深山避雨,这事就有点怪了。 青玉山中风景瑰奇秀丽,李家夫妇入山便是为了赏景游玩,有安阳安嗣两位高手相伴,即便山中有野兽出没或遭遇山贼也都无碍。 至于郭大郭二郭三……在周缘直的猜测里这三人就是山贼。 那书生负笈远游倒也说得过去,却不知为何眼神总在李家妇人身上,在周缘直看来简直无礼至极,然而安阳安嗣与李家夫妇都不曾搭理他。 唯独这黄裙少女,她单单出现在这里就怪异得很。 裙摆及地,不宜行山路,却偏偏未有半分泥泞,定是以手托裙一路走来。 山路崎岖,她一人入山干什么,难道就不怕遇上虎豹歹人? 莫非这姑娘有武艺傍身?可周缘直丝毫未能看出她有练过武的痕迹,难不成是高手深藏不漏? 她进庙后寻了块空地坐下,与郭家三人相距最近。 这也是不合常理之处。 寻常二八少女,见了这三个赤身大汉躲还来不及,怎会与他们凑近? 果不其然,还未过盏茶时间,郭姓三兄弟就开始对黄裙少女口出不逊之言,调笑于她。 李家夫妇与安阳安嗣皆是皱起了眉,可是见那黄裙少女不仅未做娇羞状,反倒与三人打趣攀谈起来,也只是在心底骂一句四人都不知廉耻。 周缘直倒没有这多成见,他看黄裙女举止颇有江湖之风,果然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只有那书生面红耳赤,满口之乎者也礼义廉耻,还嘟囔着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手里冲着郭姓三兄弟和黄裙少女指指点点。 “关你卵事,读那劳什子书把脑子读傻了,瞧你那穷酸样,信不信爷爷揍你!”郭三转头喝骂道。
书生气急,却又半步不上前来,口中念着:“粗鲁人、粗鲁人……” 安阳安嗣对视一眼,向郭三呵斥:“你犯什么疯病?”“我家兄弟说的是那书生,又没说你们几个,瞎管闲事。”
郭大帮腔道。
安嗣轻哼一声:“果然是疯子。”“依我看那三个都是疯病。”
安阳低声言道。
声音虽小,以周缘直的耳力却听得真切。 郭大郭三同安阳安嗣的矛盾来得莫名其妙,周缘直都搞不清这两伙人如何起了口角,心底升起一股诡异之感。 倒是黄裙少女给了书生一个歉意的眼神,只看了他一眼,那书生就止住了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外面风声似潮,雨密如帘,黄裙少女和郭姓三兄弟又攀谈起来,大多是郭家三人在吹嘘,偶尔开开荤腔,少女恰到好处地应和、装傻,四人间气氛欢快。只不过因为之前的冲突,这几人声音小了很多,不算打扰旁人。 周缘直却能看出,他们之间所谈论的话题实则是由黄裙少女所掌握! 李家妇人附耳对着李家老爷说了些悄悄话,声若蚊虫,纵是周缘直也难以听清。 很快,夫妇两人起身取伞出庙,李家老爷还特意吩咐安阳安嗣不必跟着。 这……想必是那妇人内急。 怪的是夫妇两人出去后,书生也拿着他的破伞跟出。 郭家三人见他出庙,面面相觑,郭三对安阳安嗣喊道:“那书生跟着你家老爷夫人出去了,你们也不管管他?”“莫名其妙。”
“疯病。”
“你们……”这次他好心提醒,却反遭两护卫嘲讽,郭三顿时发了火。 周缘直也颇为不解,按理说书生尾随而去太不正常,安阳安嗣合该把他拦下,为何却视若无睹,反而出言讥讽郭三? 郭家三人都对两个护卫怒目而视,在他们看来,是安阳安嗣故意找他们的茬。 黄裙少女见状不妙,安抚下三人,化解了这一场冲突。 两拨人互相看不顺眼,但终究没打起来。 少女又对郭三说了些什么,郭三闻言道:“你也……” 她故作羞态,点了点头。 郭三和黄裙女起身,到了门口,少女停下脚步,对两护卫和周缘直说道:“那几位大哥,不知能否借把伞。”
郭姓三兄弟都没有带伞前来,少女和他们聊天时知道此事,所以门口的伞自然只可能是周缘直或者李家夫妇护卫的。 安阳安嗣虽然之前与他们赌气,但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答道:“随意拿一把便是。”
黄裙少女道了声谢,取伞和郭三出了庙。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浓密雨帘里,周缘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霍然瞪大双眼,向安阳安嗣问道:“你们带了几把伞来?”
“三把,给老爷和夫人撑伞用两把,还拿了一把备用。”
安阳虽然不明白少年何发此问,却也如实答道。
周缘直只觉得脑海中一声霹雳! 黄衣少女入庙时他正在发病,而且他之前也并未留意过伞的数目。 但先前少女借伞,还有安阳安嗣所说的话都表明:黄裙少女根本没有带伞…… 可她身上分明未被淋湿! 如果说裙摆不沾泥泞还能用托裙行路来解释的话,没带伞却衣衫不湿无论怎样也说不通。 “安阳……安嗣……”隐约有呼喊声随着风雨飘进庙中来。 “是老爷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兔起鹘落,飞身出庙。
没有在意安阳安嗣,也没搭理同在庙中的郭大郭二。周缘直铁青着脸色,一人起身围着破庙查探。 庙后方还有门,门后则正对一高耸土丘,几乎把门堵上。 周缘直走出破庙,四下打探蛛丝马迹。 在他看来,黄裙少女无伞却衣衫不湿只有一种可能—— 下雨之前,她就在这处庙中! 她,才是第一个入庙之人! 在周缘直入庙时,她就藏在这里,一直等到周缘直发病时,她从后门出庙,顺着屋檐走到正门,再由正门入庙。 或者她一直就躲在后门与土丘之间,借着屋檐避雨,再或者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地方。 可她,为何要如此做? 不畏风雨,周缘直打量破庙四周,也曾攀上土丘查探,但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庙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