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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驯乎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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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迁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学生,有着还算不错的家境。

  他像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每天向往着吃喝p……玩乐,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沉迷于枯燥无趣的书本和题目中,好在他成绩不算差,虽然也不算很好,但想必能考到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

  狐迁从很早之前,就接受了自己“还算不错”的事实。

  他的天赋还算不错。

  在他的国家,人们谈起天赋来如果没有加上譬如“运动”、“打游戏”这样的前缀,那么通常就是指学习天赋。

  除了还算不错的学习天赋,狐迁有还算不错的外貌,还算不错的身体,还算不错的处事能力,还算不错的人缘,以及还算不错的一切一切。

  总而言之,他也许会度过一个还算不错的人生。

  狐迁没有什么大抱负,不想赚大钱,只想混吃等死。

  可以预料的是,这样的人生似乎用不着他花费太多努力。

  所以从很早之前,他就懂得了驯乎玄。

  说白了就是顺应天命。

  属于他的命。

  ……

  文理分科时,狐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其实不论是按照成绩还是兴趣,他对文理本没有偏好,但他觉得理科更有意义。

  当然,这仅仅是狐迁的个人看法。

  在他看来,人类文明从蛮荒时代发展至今,已经放弃了太多太多东西,在某些领域的某些成就甚至不属于“必须出现的东西”,而这些往往会在岁月流逝中断了传承,再也不见踪影。

  可自然科学领域例外。

  自然科学探索历程中的每一点滴成就,乃至是曾出现过的谬误,都是未来更进一步的基石。

  除了专业研究者,没有谁会关心某个远古部落中实行怎样的制度,诞生出怎样的文化,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

  可先民们制造工具、钻木击石以得火、认知天象,即便在探索的过程中犯下许多错误甚至走入歧途,这些都是人类发展至今的“必经之路”。

  每一点滴进步,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突破,每一个个体做出的贡献,皆有其意义。

  或许某种艺术形式、某种文化曾盛极一时,可随着时代更迭,这些终究会成为飘落在地面日渐陈腐的枯叶,最终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狐迁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但参与进人类文明浩浩荡荡的进展历程,并且得知自己所做的每一份努力都会永远铭刻进人类历史(即便不会为人所知),他亦觉心神荡漾,喜不自胜。

  就像他正在看的东西里写的那样。

  “大师兄看着夜穹里的满天繁星,仿佛看到夜穹这外那些真正的星辰,露出极明朗的笑容……”

  狐迁装作写作业,实则悄悄打开手机,沉浸在网络小说的世界里。

  这是他的日常。

  虽然他并不反感学习这种事情,有时候甚至能体会到其中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显然没有网络小说来得带劲。

  至于看小说和学习之间的矛盾……

  他喜欢了解自然、探索未知这件事,不代表他非得把这件事做得很好。

  ……

  日月轮转,时节更替,转眼间狐迁即将像这个国度的大部分学子一样,迎来被人认为可以“决定未来命运”的那场考试。

  虽然在狐迁心中不以为然(不认为这种看法是正确的),但他也认同这场考试确实挺重要。

  两天过后……

  自我感觉不甚理想,但也不算太差。

  狐迁还有些发骚地写了首韵律不齐、表达空泛的诗,以强说愁情。

  “去时满志归未酬,抱负三载一日休。

  与其顾盼金榜下,不若醉望杯盈酒。

  人道千古多悠悠,天骄几能把名留?

  一生事多逆我意,凌云虚负不足愁。

  屠叟空度八十载,当年王粲赋登楼。

  行我所能亦足以,狐家公子最风流。”

  然后他回家彻底沉浸在娱乐的世界里,把其他的都抛在脑后。

  人生的意义在于愉悦~~

  然而作为人,愉悦终有穷尽。

  显然狐迁还没有超越人类。

  发分,是个还算可以的成绩,填志愿,报了一堆还算可以的学校。

  他没想到的是真的会被第一志愿录取,但录到的专业一言难尽……

  但狐迁也知足,这个结果让他向着“参与进人类文明浩浩荡荡的进展历程,并且得知自己所做的每一份努力都会永远铭刻进人类历史”的目标又迈出了一步。

  生活中所遭遇的一切,都来自命运的馈赠。

  狐迁始终相信这一点。

  有个词语叫“随遇而安”,但狐迁不仅仅是随遇而安,用“乐天知命”来形容他显然更准确一点。

  古人言:“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这里的命当然不是天命,而是指“归根曰静,是谓复命”。何为归根?往大处说是归于道,但狐迁觉得回归本真才是他所喜欢的理解。

  他生来就不喜去追求什么,他生来就乐于顺从命运的安排。

  狐迁想,这就是他的本真。

  于是他浑浑噩噩间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很好。

  自在、自主以及自由。

  这些都是极好极好的,可狐迁并不喜欢。

  他需要自己做决断,不再有一个强制的外力来对他进行约束。

  直到过了几年,他才懂得原来不只有强硬的、具现化的事物才符合命运的安排,恰恰相反,属于人们的天命往往会在不经意与混沌间得到体现。

  狐迁开始试图弥补自己所荒废的时光。

  不只是在学习上,他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了改变,看上去更主动,更积极,虽然这种主动与积极只不过是他另一种顺应天命的体现,这种改变也并不算明显。

  万物作焉,唯驯乎玄。

  狐迁更加放纵内心的想法,直到这时他才惊诧于自己竟有如此旺盛的“倾诉欲”。

  他有故事,他的故事。

  不是他自己经历的故事,而是他所构想出的故事。

  所以这一天,狐迁登录上自己平时看小说的网站。

  他没有点开他所喜欢的小说。

  光标被“作家专区”这四个字吸引。

  他想了很久,注册了一个叫做“山林了余生”的笔名,由于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选择了短篇分类。

  在很久很久之后,人们把狐迁所生活的时代称为“田园时代”。

  在田园时代末期,一篇叫做《笼中雀》的小说开始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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