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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反抗啊,是真实存在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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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世界令云鹤感到惶恐。

  他的修为消失不见,他的知识不再适用,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令他感到陌生与荒谬。

  但让他觉得惶恐的不是这些。

  修为没了可以重头修炼,知识不够可以继续学习,天地环境的不同也可以慢慢适应,但唯独有一件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是否存在永恒不易之道?

  在缥缈仙宗修行时,-2号世界的天地以及客观存在的修行规律对他来说就是大道,通过一部宗门统一赐予的法门,他踏上修行路,然后自己在大道之上摸索,摸索着摸索着……就达到了飞升的境界。

  这个期间中,最让他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的,不是误以为自己被淘汰的童年时期,不是偷偷摸摸独辟新路的摸索时期,也不是被卡在瓶颈不得寸进的十年时间。

  而是临近飞升之时!

  修行到到飞升境,就意味着达到了-2号世界的顶点,从此之后进无可进。

  这种进无可进,和得不到法门时的短暂无措不同,和被修行瓶颈阻碍时的焦急不同,它与修行者自身的能力无关,只与客观世界存在关联——

  不是无法修行到更高的境界,而是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修行路,云鹤已经走到了尽头。

  求道者是不会惧怕永远留在半道中的,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条道路上,一定有某些景象是他们注定无法看到的。

  他们不曾低估始与终相距的空间,他们明白,纵使前行一生,也无法在道路尽头永阖双眼!

  这值得人遗憾,但求道者不会因此悔恨。

  对云鹤来说,他不存在这种遗憾。

  他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走得看不见同路人!同辈、长辈、传说故事里的前辈……都被他依次抛在身后。

  有几处路段确实坎坷了些,让云鹤不得不稍稍驻足,但那些险阻也仅仅只能做到暂缓他的脚步。

  直到他有一天,不得不停下——前路已尽。

  前方不是悬崖,不是虚无,他所看到的,只有起点,只有自己早就见过的老风景。

  是道路被穷尽,新路根本不存在,求道者又该如何去追逐?

  那时的云鹤心中既期待又满怀大恐惧,他期待着飞升之后可以看到的新风景,而他所恐惧的……就是道路的尽头本身。

  修行到某个境界就可以飞升,然而此时尚能飞升,飞升之后又当如何?

  飞升之后即便修行路可以再续,然而若到了续无可续的一日,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有的时候,最让人们所害怕的,不是不知前路多遥远,也不是自己终将倒在路上,而是他要走得路,一眼就能够看到尽头!

  -1号世界给了云鹤惊喜,却也让他掉进更加万劫难复的深渊。

  道路或许没有尽头,因为连道路本身都是虚假的,又何谈尽头一说?

  原来他们的世界,不过是一个铁盒子!还是个即将毁灭的铁盒子!

  -2号世界、-1号世界……除此之外听说还是数不清的正数编号世界,所有的所有,都是被安排好的正在演出的戏剧。

  一界又一界,一幕又一幕。

  对于创造舞台的人来说,戏剧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意义。哪里来的什么大道?哪里来的什么修行?只不过都是别人心血来潮的设定!

  那时的云鹤陷入了彻底的彷徨,这一次的道心蒙尘,再也没那么容易拂拭干净。

  有人找到了他,然后试图让他假如某个极为宏伟的计划。

  云鹤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万物都不存在意义,那还有什么好去追逐的?

  云鹤并没有变得消极,他是真的不明白,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自己找不出答案。

  或许在很久之后,云鹤会得出一个消极的答案,然后把自己放纵成一具行尸走肉,或许他会重新开始自己的求道路,或许……

  谁知道呢?

  但有些人不愿意让他继续这样思考下去。

  有个男人为他做了一些开导,后来的云鹤喜欢称他为“总幻想自己缺了一条手臂的痴儿”,他是0世界的来客,是造物主社会的成员,原名应该是高天明。

  但给云鹤做开导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个叫张三的。

  听说那人还有个称呼,好像是什么“狂徒”来着……

  云鹤并没有见到张三本人,或者说,基于某种他无法想象的联络手段,无法见到本人并不会对他们之间的交流构成任何障碍。

  没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就连高天明也没有听。

  但谈判结果令高天明十分满意。

  在那之后,云鹤坚定地加入了他们,加入了“破晓者”的队伍。

  所有的遗憾,所有的错误,所有的悲哀与不公,都将会在第一个“变革日”得到解决。

  在第一个“变革日”到来之前,他们要做好所有的准备,而在TGS公司开展的计划,是“破晓者组织”的重大任务之一。

  TGS公司,就是真正的造物主,是-1号世界、-2号世界的直接创造者。

  或者说那些世界,都只不过是TGS公司的部分财产。

  假如一个团体的存在本身就必须建立在另一个团体的“牺牲”之上,那前者的存在是否可以认定为“无罪”?

  所谓的“罪”,并不仅仅是一个法律概念,在某些文明中,它还可以是一个道德概念,甚至是宗教概念……

  云鹤无法就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即便只是从某个片面的角度给出带有巨大局限性的答案,云鹤也无法做到。

  因为不论他给出怎样的答案,都无法说服自己。

  但现实不需要他如此艰苦地做出选择——

  他的立场是站在后者的位置上的!

  他应当反抗并即将反抗,他必须投身变革并终将投身变革,这些仅仅与他生来就无法更改的立场有关。不是他要选择,而是他只能如此选择。

  只要让问题变得不存在,自然就不必给出问题的答案。

  在第一个“变革日”到来之后,再也不会存在天生的“牺牲者”,所有的人,都将迎来美好的结局。

  而那些在原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团体,必将随着时代大潮的汹涌向前,而化为历史长河底部被淤泥层层掩没的垃圾,最终在阴暗中逐渐腐朽溃烂,与淤泥同为一体。

  他们要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里发出呐喊,要让这日月,从此换了新天!

  他们要叫某些高高在上却终将腐朽并且正在腐朽的人知道——

  反抗啊,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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