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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草木茂盛,虫声唧唧,一阵风过后,木声萧萧,声如涌涛。
几人经过之前的变故,也不敢轻易熟睡,只得浅眠,禾袖与延陵昱便原地打坐,加紧修炼,好早日有所突破。 翌日,天色昏暗,延陵昱睁开眸子,本欲去城门口看下情况,见禾袖不知何时已然熟睡了过去,更深露重,带来丝丝寒意,他忙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禾袖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男子象牙白长袍拢住了身子,忆起这是昨日里延陵昱身着的袍子,左右四下观望,也不见他人,只有秦怀蜷缩着靠在树底下酣睡。 整了整凌乱的长发,正欲起身,便见延陵昱身着白色中衣,带着一身晨露,大步朝她走来,“方才我去城门口,见城门已开,有守城护卫十余人。”禾袖颔首,起身将袍子递给他,又道了谢,这才去将秦怀唤了起来。 三人行至城门口时,便被城门守卫一顿盘问,确认身份无误后,这才放行。 进城后,却见街上十分冷清,偶有一两人经过,便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莫名令人浑身不适。 这厢既已入城,秦怀躬身道谢后,便与二人在城门口道别了。 延陵昱这厢问起她来宛城所为何事,她答道:“我此番出谷是为游历,听闻此处生了事端,便来看看是否能相助于你。”
自然不能说,此番是为了师命为了他而来,此前她向他言及文德星君,也刻意隐瞒了“灼光上神渡劫”一事,因着文德星君千叮咛万嘱咐,必不可泄露此天机,兹事体大,恐遭天谴。 延陵昱自是深信不疑,又道,“眼下我欲去城主府打探一番,姑娘可要同行?”
只见她欣然颔首,紧随其左右。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城主府门口,此处守卫更为森严,大约有数十人,将城主府密不透风的围住,皆是身着战甲、手持长戟、体魄健壮之兵士。 见二人走近,士兵们神情愈加戒备,领头之士兵威风凛凛地行至二人跟前,寒声道:“城主府近日不待客,还请原路返回。”
话音刚落下,便见延陵昱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至士兵面前,沉声道:“在下延陵昱,此令牌乃是城主交与我之信物。”
士兵听他自报家门时便已神情一震,此时恭敬地双手举过玉牌,仔细端详后,便躬身双手将玉牌举过头顶还给他,似是见到了活菩萨般,高声道:“恭迎公子,城主大人得知您要来,已经恭候多时。”
士兵伸手示意二人进府门,两旁的护卫也纷纷躬身行礼。 正在二人欲进府门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一把拉住了禾袖的裙裾,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好心的姑娘,求你帮我跟城主大人求求情,还我丈夫一个公道吧!我丈夫死得太冤了,求您了。”
士兵见这妇人行为莽撞,怕冲撞了贵客,正欲驱赶,便见公子身旁娇美如花的姑娘甩了个寒眸过来,顿时定住了。 禾袖听她哭声凄切,又见她蓬头垢面,一张面色蜡黄、双唇干裂的脸蛋上泪如雨下,甚是让人动容,当下只双手馋扶起她,音色轻柔道:“有何事,先起来再说,若你丈夫真有冤情,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她的声音平和,却带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似是悲悯,又似是感同身受,直抵灵魂。 待妇人起身,还未倾诉衷肠,便见一着靛蓝色纹绣长袍的中年男子急急迎上来。 只见那中年男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行走间,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只是眉峰高高隆起,似是极为心焦。 士兵忙向他行礼道:“城主大人。”
妇人此时见着了城主,却不急着诉状,而是神情狰狞地冲了上去,怒吼道:“狗官,你视人命如草芥,必不得好死!”
旁边士兵似乎早有预料,在妇人动手前便制住了她。 禾袖暗暗心惊,觑了一眼城主的神色,只见他并未就此大发雷霆,而是颇有几分愧意和难言之隐,心下为这女子逃此一劫默默松了口气。 只见那城主一拂袖,对着那士兵道,“送这妇人回家去吧。”
妇人似是不以为然,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奋力挣扎着欲逃出士兵的桎梏,高声喊着:“天道不公啊”,喊完便开始哭嚎着道:“相公,你在天有灵,看看这惺惺作态的父母官吧!”
士兵得了指令,便抓着妇女一只胳膊,欲将她带出府,谁知她挣扎得厉害,竟是要张口咬他,他恼怒得回手反击,便见一把长剑架住了自己的胳膊。 回首,便见着延陵昱那张带着刻骨寒意的脸,只一眼,便似是掉进了冰窖般。 “君子不斗妇,”待望向那妇人,眸中冷意消散了一些,“我等来此便是为了查清此地之异样,你可回去静待消息,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禾袖也忙握住那妇人的双手,郑重其事地道:“我与公子必定会尽快查清此事,决不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妇人得了此二人之允诺,这才歇了下来,抹着泪离开了此处,士兵随其后护送。 待到不见妇女的身影,城主便一扫先前的郁郁不振,对着延陵昱拱手行礼,声如洪钟般响亮,“公子,你可算来了。”
二人被迎进了厅堂,只见堂内墙正中挂中堂字画,墙两侧配上条幅,皆是名人字画,板壁前放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四仙方桌,左右两边配扶太师椅。 宛城城主伸手示意延陵昱在右侧太师椅入座,又对禾袖道:“姑娘请随意。”
禾袖在下方落了座后,不由得侧眸多看了延陵昱几眼,心想,或许他身份并未表面上看来那般简单,若是江湖中人,怎会连城主都这般以礼相待,言谈举止间更是恭敬有加。 几人饮了一口热茶,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延陵昱便开口询问城中所生事端。 或是因事态严峻,城主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七日前,有一男子在四更时出门,幸而此男子有一稚子,起身如厕时发现父亲大晚上神情恍惚不知去往何处,便尾随其后,不想他竟然来到了坟冢垒垒的乱坟岗,当下害怕不已,想上前唤他,却不知他何时不见了踪影,忙跑回家唤人来找寻,却不想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延陵昱眉间轻皱,神色凝重地问道:“仵作如何说?”
城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答道:“仵作当场查验出,此恶行绝非人所能为也,只因此人只不过死了半个时辰,已是干尸一具,且未中毒,未受任何外伤或内伤……” 堂中两人听到此处皆扼腕长叹,心道此人怕不是被妖物或鬼怪吸干了精气。 却不想事情发展到这却未结束,城主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接着道:“我们派人去了那乱坟岗,接连几夜都未有所得,本是不想人心惶惶便封锁了消息,谁曾想,过了两日,又有男子遇害了。”
禾袖心中还惦记着府门前发生的一幕,正欲询问,便听延陵昱问道:“先前那妇人可是遇害男子的亲眷?”
城主道是,又是一脸愁苦之色,“实不相瞒,此前她便来了几次,只是都被拦在了门口,后谣言散开,城中百姓见官府毫无作为,纷纷怨声载道,现在官府的言辞已然毫无信服力可言。”
一城之主,在百姓眼中已然是沽名钓誉之徒,可悲可叹,禾袖与延陵昱亦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劝他放宽心,当务之急是捉到作怪之物,并将其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