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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高铁,凌语夕破天荒买了一等座,靠在舒服的座椅上,冷气开得很足,她披了一件小外套。耳塞里传来朴树的老歌《那些花儿》,她记得自己曾在晚自习,和杜朗分享耳机,两个人听了一整晚这首歌。
而此时看来,这仿佛一种讽刺。毕业后,凌语夕独自回到家乡,在一家大型央企做成本会计,虽说是大型央企,名字很响亮,但其实只是中国五矿公司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地处偏僻,收入水平也不高。 凌语夕看中了它的稳定轻松,在父母的帮助下顺利就职。她常常回到市中心他们曾经就读的橘井中学,第一教学楼被翻新了,英东操场换了绿茵地,学校大门装了电子摄像头,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很多年以前,那些镌刻在心底的印记,并未被时光磨灭。但是变与不变,又如何呢?她和杜朗分手,已是既定的事实,而杜朗和亦菲奉子成婚,也是无法改变的结果。 高铁轰鸣着驶过隧道,窗外一片漆黑,而舱内光明如初,人造光源给世界增添了无数活力,也制造了一种假象,那就是纯粹的黑暗,永远不会到来。凌语夕扯下耳塞,她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破旧的诗集——《席慕容的诗》,仔细翻阅着。 凌语夕看着席慕容的诗,脑海里却是舒婷的诗句——悬崖上展览前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她不记得这具体是出自哪首诗,却感同身受。曾经的她意气风发,只想闯荡世界,赢得名声和盛誉,可是现在,她只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母亲姚若岚的电话打了过来,凌语夕犹豫一阵,赶紧用手背抹去泪水,对着车窗微笑一个,再接通电话。“语夕,这次你同学结婚,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姚若岚不满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妈,我,我有点事情耽搁了,现在已经在回郴城的高铁上了。”凌语夕忙不迭地回答,语气焦急而恳切。“快点回来,你以为公司是我们家开的啊,请了一个多星期的事假!”
姚若岚抱怨道。
挂了电话,凌语夕抱着双臂,默默想了会儿心事,她的思绪也终于从杜朗的身上,转移到了工作。公司高层最近在给中层管理人员大换血,不知道会派谁担任凌语夕所在二级机构的负责人。 母亲姚若岚和父亲林肃本就是这家企业退下来的副处级干部,凌语夕从小耳濡目染,听着他们在家里毫不回避地谈论人情世故。如今自己又在这里就职,父母虽然几年不上班,但是仍旧喜欢发表自己的看法。 天边有淡淡的云影,凌语夕蹙着眉,那句“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和杜朗在一起时,她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只是崇尚“精神恋爱”,想找到灵魂伴侣。所以相处八年,他们没有过亲昵的举动,最多也只是牵过手。 凌语夕还保留着自己的初吻,她就是这么样的女孩,与现实格格不入,却又害怕被世界排挤孤立。在她得知亦菲未婚先孕时,她震惊、气愤、难过,她偏激地觉得杜朗翩翩公子的形象,是装出来的,欺骗了她的眼睛和心。 可是当她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时,她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是不是太古板苛刻。有一瞬间,她竟然后悔,如果自己迈开一步,和杜朗相拥着走进婚姻的殿堂,是不是也是一种美好的幸福。 坐了一上午的车,凌语夕觉得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滴水未进。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向餐车,准备去买午餐。端着昂贵而份量不足的午饭,她独自坐在餐车一角,慢慢享用。 一个高大的侧影闪了过来,凌语夕下意识抬头,竟然是杜若萧。他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看起来精神而英朗。“是你,”凌语夕叫道,忽然又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距离家乡郴城不远,她担心碰上公司的同事,她不希望自己的私事,在那个一片叶子都可以掀起浪花的闭塞之地,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凌语夕,再次相见,真的很开心。”杜若萧伸出长长的手臂,做了一个握手的动作。凌语夕犹豫一阵,还是没有握住他的手,她不喜欢和异性的肢体接触。她微微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转移了杜若萧的注意力。
“我也是要去郴城。”杜若萧没有介意,笑意盈盈。“你去郴城干嘛?”
凌语夕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失言,而杜若萧的眼里闪着光芒,“为了一个女孩。”
“哦。”
凌语夕会意地点点头,“祝你成功。”
“你喜欢他什么?”
杜若萧忽然凑近了些,一脸好奇地问,笑容神秘,令人揣测。“我……”凌语夕一时语塞,“谁说我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他结婚了,你那么痛苦?”
杜若萧含笑问道。
凌语夕这才想起自己在杜若萧面前的两次失态,迄今为止,她只与他有三面之缘,前两次都在他面前流泪,而这一次她的防备,也已经摇摇欲坠。“你还小,不懂这些。”凌语夕装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杜若萧却不接招。
“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她善良、美丽、温柔,和她在一起,她就是我的全世界,或者说,为了她,全世界我都可以置之不理。”杜若萧一脸神往,凌语夕望着他憧憬的幸福表情,心里突然一阵忧伤,曾经她和杜朗,又何曾不是这样呢。
手机的短信声响了起来,这个特殊的铃声,凌语夕一听就知道是谁,这是母亲姚若岚特意设置的。凌语夕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一想到回去要面对的一摊子糟心事,就觉得心神不宁、焦虑难当。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的简讯发了过来,“语夕,我在停车场等你。”凌语夕扫了一眼,心中颇为不快,她知道一定是姚若岚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告诉了他,才让他有机可乘。她知道,自己心里除了杜朗,装不进别人,可是姚若岚还是硬生生要把他安插进自己的人生。
耳塞里还是那首《那些花儿》,只是从朴树的版本换成了范玮琪的版本,凌语夕想起当年台湾媒体大肆报道范范和黑人的婚礼,那时她就想,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穿上飘逸的婚纱,但是不会把自己献给任何人。 凌语夕要的,是纯粹的爱情,干干净净,不含一点杂质,受不得一点侮辱和黑点,她要爱得惊天地、泣鬼神,爱得轰轰烈烈、肝肠寸断,却不能容忍任何一个男人,走进她的身体。就像那些花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