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少卿就被下人带到了前厅，一踏入厅内，沉重压抑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祖母何氏和乔忠坐在主位，一个满面愁容、唉声叹气，一个板着脸色，分外阴沉。看来今日是要来兴师问罪了。“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董珠一见到乔少卿，就红着眼冲上来，死沉的精神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快把大夫人给我拦下！”

乔忠一声呵斥之下，董珠就被奴仆架住了身子。“老爷，你不能纵容害死我们芸儿的凶手啊！”

她跪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两只眼睛早就得跟核桃一样，垂落的发丝显得异常憔悴。哪还有昨日见客的一分高贵？乔少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压下嘴角想要弯起的讥笑。她跪在地上，先是向何氏和乔忠请安，这才转过头看向董珠。“嫡母，昨夜爹爹不是说了嘛，是大姐姐吃多了酒，行的糊涂事，怎么到了今早您还说是我害得的大姐姐呀？”

“住口！老爷这么说是为了稳住当时的情形！”

董珠看着她这幅风轻云淡，恨不得将乔少卿剥皮抽血。她嘶吼道：“乔少卿，你敢说不是你给我的芸儿下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让她做出……”“做出违背人伦之事？”

乔少卿声线温柔，带着一股坦荡，却是在董珠心上狠狠的补刀。何氏和乔忠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少卿，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乔忠带着几分质问道，“今日爹爹就是想再问问你，昨夜发生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你的手笔？”

“自然是没有。”

他话音才刚落，乔少卿就挺直着腰板反驳，那双杏眼清澈见底，浑然不见一丝心虚。让屋内的三人同时哽住。“少卿，你敢不敢对祖母手里的这串佛珠发誓？”

何氏扬起了手中一直拨动的佛珠，眼中划过狐疑的同时更多的是试探。乔少卿抬眼望去，深褐色的佛珠在她老人家手中被盘得油润，富有光泽，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可笑……“我乔少卿在此立誓，昨夜之事，若有我一丝谋划，我愿家破人亡、满门抄斩，永世不得超生！”

何氏瞪大了眼睛，一个激灵，手中的佛珠就溅落在地上散成了一地。乔忠的脸色也变得异常惊恐。“你！”

他站起身，指着乔少卿大发雷霆，“混账！哪有人发毒誓带上全家的！”

乔少卿眼里闪过报复的笑意，脸上却是认真道：“可是爹爹，这样不就更能证明少卿并未做残害姊妹一事吗？”

乔忠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早知道就不让这丫头发誓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何氏在心中后悔，连忙双手祈祷，“我佛慈悲，各路神仙千万别把这孩子的胡话当真了呀。”

乔少卿看着她这般神神叨叨，抿紧了嘴角的笑意。不过被她这么一发毒誓，乔忠本来认为乔少卿的嫌疑却是洗去了不少。莫非少卿只是路过撞见才失足落了水？这件事情并没有她的主意？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看不出一丝危害的女儿，心中摇摆不定。“乔少卿，你少在这里刺激老太太！”

董珠依旧一口咬定乔少卿就是凶手，继续向乔忠哭喊道：“老爷啊！芸儿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她性子虽骄纵了些，可是从未做过有辱乔公府门楣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定是被算计的啊！芸儿死了，你总不能连这分清白都不做主啊！”

乔少卿暗骂着这妇人真能纠缠，捕捉到乔忠眼里划过的不忍，连忙赶在他开口时，就掩面哭道：“爹爹，我知道大姐姐从小养在你和嫡母身边，感情深厚，不似我，漂泊在外，零丁七载。我体恤嫡母的丧女之痛，可也不能因此冤枉我呀？”

她故意拿她和乔倾芸的待遇做对比，更显得自己身世可怜，好博得怜爱。董珠此刻若非是有人拦着，她非要抓烂这乔少卿满口的虚伪。她恨道：“乔少卿，我哪里有冤枉你？你一回来我的女儿就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嫡母有证据吗？”

乔少卿也跟着哭哭啼啼。乔忠看着眼下的情况，锁紧了眉头。乔少卿暗中观察他一眼，眸光微转，当即起身哭道：“兴许嫡母说得对，是我回来克死了大姐姐，少卿这就走！”

“够了！”

乔忠终于忍无可忍，一家之主的威严震住了场面。“爹爹。”

乔少卿那双含着泪光的杏眼，让乔忠突然追忆起苏氏在世时，也是用着这样的一双柔情眼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动，想起了年轻时的苏氏是如何的名艳京城。罢了，再糟糕的烂摊子总是要收尾的。“少卿，爹好不容易才接你回来，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说的对，爹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乔少卿眼眸一愣，乔忠便抚着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苏氏已经死了，如今能给他更多荣华富贵的就是苏氏的女儿，他绝不会让乔少卿离开的！“老爷，可她是杀害芸儿的凶手啊！”

董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乔忠脸色一暗，本来乔倾芸的丑事就已经够他苦恼了，可偏偏这个蠢妇总是要提起。他喝道：“说到底还是你管教不严，才会让芸儿铸成大错！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整个乔公府的脸都丢尽了！你如今还想拉少卿下水吗？”

董珠脸色一白。乔少卿偷瞥向一脸义正严词推脱责任的乔忠，眼底一片冷漠。“好啦，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逝者已逝，就不再闹了。”

何氏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事关乔公府的颜面，依我看，倾芸的丧事也不该大办。若是再传出一点风声，我乔公府的小姐们日后如何出嫁？”

何氏的话让乔忠立刻重视起来。“母亲说的是，儿子会处理好一切的。”

“老爷，芸儿的丧事就让我来操办吧。”

董珠苦苦哀求着，不忍心女儿死后连丧礼都是简办。好在乔忠这次同意了。她灰冷着脸色，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起身，目光幽幽的直盯乔少卿，强压下心中的恨意。“乔少卿，你说你没与害芸儿，那么就与我一起操办芸儿的丧事吧。”

乔忠脸上划过吃惊。既然没人能为我的女儿讨回公道，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董珠攥紧了拳头，猩红的眼眸泛着寒光。乔少卿望着她，最后鞠躬行礼道：“是，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