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
乔少卿被婢女带去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头只有一张梨花木的椅子。而董珠就坐在那里,像是等了她很久一般。“少卿,你这身子可好些?”
董珠的问话听不出一丝关切,紧闭的房门靠着纸窗投射进淡淡的光亮,还不足以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整个气氛却是十分的压抑。这大夫人会要做什么呢?乔少卿心想着,面上依旧顺从道:“谢嫡母关怀,少卿身子已无大碍。”
“那就好。”
只有你身子好了,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事情。董珠冷笑着,这几日憔悴得都凹陷下去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乔少卿。芸儿,你在黄泉的路上再等等,娘很快就把这个凶手送下去!“少卿,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芸儿的死到底是不是与你有关?”
董珠站起身,如同幽灵般一步步的逼近乔少卿。乔少卿不为所动,依旧回答道:“嫡母,你这是何意?爹爹不都说……”“闭嘴!别拿老爷的说辞来糊弄我!”
董珠低吼着,一甩袖子,就把乔少卿手里抱着的玉兰花给重重摔在了地上。花盆瞬间四分五裂,高贵淡雅的兰花花瓣散了一地,但是散发的香气却是变得浓烈起来。乔少卿眼眸一暗,不自觉的向后退一步。董珠冷笑道:“这兰花又是二房给你送来的吧?这几日,你跟她们倒是相处得挺好的。”
“都是自家的姊妹,关系自然不能疏远,何况我养伤的这几日是三妹妹一直给我送吃的。而今日带这兰花,也是想孝敬嫡母的。还望嫡母减轻对少卿的偏见。”
瞧着乔少卿还在装着这一幅懦弱乖巧的模样,董珠的心中就越发厌恶。“哼。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可惜我不似你这般下贱,区区一点东西就能收买。”
她蓦然掐着乔少卿的下巴,看着她这张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脸蛋,话锋一转道:“不过倒也能理解。”
乔少卿被她掐得难受,一脸的委屈,却不知她这是何意。董珠便冷冷的问道:“乔少卿,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在乡野时,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饭吃吗?”
乔少卿眼眸一顿,像是回忆起在乡野时艰难生存的画面。苏氏还在的那两年里,她们虽然被逼迫着干各种各样又脏又累的苦活,但好歹还有一口食物可以勉强度日。本以为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日子就一定会好起来。可随着她们干的苦力越来越多,哪怕是不分昼夜的劳作,可分到的粮食却是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连着七天都没有一口饭吃。年幼的乔少卿体会到了什么是饿到昏厥,又从昏厥中饿到醒来的感受,脑子都折磨出了毛病。为了填饱肚子,野草、树根、泥土、甚至是地上的碎石,或是乡野里被毒死的老鼠,乔少卿都疯了一样的往嘴里塞,就是想要堵住腹内的空荡。可这样的后果就是让乔少卿险些丧命,最后就是苏氏不得已为了口粮,去做了商贾家的“盂美人”。而苏氏也因此而死……乔少卿颤抖的望向她,有些崩溃道:“为什么?”
董珠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甩开了乔少卿的脸,恶毒道:“那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活下来,你的存在始终让她不得不提防。”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乔瑾宁来见我时,知道要拿食物来巴结我。是因为林棠早就知道当年我为了一口吃的,干了多少荒唐事。明白真相的乔少卿心中猛地一阵刺痛。她一直对苏氏为了自己去做“盂美人”的事情感到耿耿于怀,如今看来这又是乔公府深宅后院里的算计罢了。原来林棠就是娘亲死亡的导火线!乔少卿含恨的闭上眼,双手止不住攥紧。而董珠却趁势将她一把压在地上,冷笑道:“乔少卿,你现在终于知道二房那里不是好人了吧。”
乔少卿被吓得睁开眼,竟是发现董珠的脸色在这一刻居然变得红热起来,甚至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似之前那样死气沉沉。是花香的缘故……她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地上散了一地的兰花。林棠送来的兰花里下了能使人精神高昂激动的药香,这种药香会催动人的血液流速加快,从而变得亢奋异常。乔少卿虽还不明白林棠下这药的用意,但是却清楚凭她现在这过分虚弱的身体状况来说,这药香反倒成了她的补药。在药香的激发下,董珠一直沉匿在心中要复仇的野兽终于破土而出。“乔少卿,你本来就应该死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阴森,猩红着双眼,奋力的掐上乔少卿的脖子。“嗯……”乔少卿蓦然痛苦的挣扎起来,董珠被仇恨扭曲的五官却在她眼中不断的放大。她说:“我现在很后悔,为何当初还要多此一举的让你活了下来。我要是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回来害死我的芸儿,我一定对林棠做的事情置之不理!““你…你什么意思?”
乔少卿猛然觉察她话中有话,瞬间醒悟道:“是你!是你向我娘亲提供‘盂美人’的活计,是不是!”
“哈哈哈哈,没错。是我,是我看你活得这么艰难,才给苏蕴提供了这么一个赚快钱的方法。没想到昔日高贵的苏夫人,她居然有朝一日为了一口饭去给人家当一个活痰盂,还居然就这么受不了的被别人活活打死。”
董珠猖狂的笑着,看着手里白白挣扎的乔少卿,不断的掐断她的呼吸。是你!居然是你!乔少卿眼里奋起汹涌的杀意,可是窒息的痛苦却让她几近死亡的濒临,连眼睛都要向上翻。董珠在药效下激发的力量,不是她能抵抗的。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乔少卿心中撑着一口气,想到了自己的指甲中还藏着她一直留着防身的毒药。就在她准备动手时,董珠却突然松开了了手。“不,我不能让你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董珠疯癫的念叨着,乔少卿连忙趁着这机会拼命呼吸。可下一刻她就被董珠拽着头发,一步一步的托向屋里的更深处。她忍痛的想要拉回自己的头发,董珠如同魔鬼一般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空间散开。“我要你和我的女儿一样!她是怎么死的,你就如何尝尽这其中的滋味!”